这一晚,真田雅彦家的灯亮到了很晚。
第二日,五人便收到了来自警察厅公安零组,厚厚一叠的保密文件。
签完字,真田雅彦看着手边已经被上级批复通过的休假单,拨通了一个久未联系的电话。
四月的天,宛如一个沉醉在恋爱美梦却不时惊醒的失恋少女,时而阳光灿烂,时而阴雨绵绵。
向来两点一线,除了公司就是家的真田平太郎已经在公司连续加了好几夜的班,这几天一次都没回家。
“雅彦回来了,今晚回老宅吃饭。”
难得接到妻子电话的真田平太郎被这短短一句话里的消息含量惊了一下,随后不等他回答,电话便被毫不留情的挂断。
跟在真田平太郎身边的年轻助理注意到社长的表情不太对,默默撤回了接下来打算递上资料,然后进行汇报的行为,寻了个借口便退出了社长办公室。
下午五点,真田平太郎难得准点下班,走出了办公大楼。
五点三十一分,一身笔挺西装的真田平太郎到达了老宅门口,然后与妻子真田优纪迎面相见。
真田优纪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丈夫,随后便抬脚朝屋里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老宅,间隔了至少有两人宽的距离。
一进门,真田优纪就先给坐在沙发上的真田昌勇打了声招呼,然后把目光放在了一身休闲服,但坐姿端正的真田雅彦身上。
“大伯,大伯母。”
真田雅彦注意到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立即起身恭敬有礼的打了声招呼。
跟在后面进来的真田平太郎在和父亲打过招呼后,面对侄子的问候只沉默地点点头,随后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角,听着妻子与侄子的交谈。
真田雅彦在警校毕业加入STA,成为其中的一员后,就一直借口工作繁忙,未曾回来过一趟。
看着几年不见,如今已经坐到警视位置的侄子,真田优纪心中高兴的同时,面上却丝毫没有展露出来。
她聆听着侄子这些年的经历,偶尔开口,语气平淡却充满关切。
真田雅彦瞧着仿佛和他离开前没什么变化的大伯母,眼中一闪而过的恍然如梦,让同样在一旁关注着这场交谈的真田昌勇瞧了个正着。
不一会儿,同样得知儿子回来的真田美娜子出现在了老宅。
瞧见长得高壮了许多的儿子,真田美娜子心中抑制不住地高兴,当然,脸上也毫不遮掩地带了出来。
人齐了,自然就该开饭了。
得知真田雅彦归来,老宅地的厨子特意做了好几道他爱吃的菜。
饭后,真田昌勇也没有多留,只嘱咐孙子让他有时间多来陪陪他,然后便让他们各回各家。
简单的告别后,真田雅彦便陪着母亲离开了老宅。
回到家,素来知晓儿子秉性的真田美娜子看着如今长得比她还高大的儿子,开门见山的问:
“这次特意回来,是为了什么?”
真田雅彦注视着母亲,拿出了休假的借口。
真田美娜子轻哼一声,心知这小子不会跟她说实话。
休假,骗鬼呢。
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你小子怎么可能会回来。
真田雅彦听着母亲的一声冷哼,心知她不会相信他的借口,不过,这件事,他目前不希望母亲掺和进来。
知道儿子是个顶级的犟种德性的真田美娜子也没有再继续追问缘由,简单的给儿子的房间换了下床单被罩,道了声晚安,就回了自己房间。
空置了好几年的卧室里就只剩下了真田雅彦一人。
入夜,真田雅彦躺在本该熟悉却觉得格外陌生的床上,久久未眠。
另一头,真田平太郎同样如此,甚至连卧室都不敢进。
从老宅出来,这对已经分居了十几年的夫妻自然还是分道扬镳。
真田优纪接了一通电话,便径直驾车赶回了神奈川警察本部,连告别招呼都没能说出口的真田平太郎望着妻子离开的身影,独自上了车。
在司机询问是去公司还是回家时,真田平太郎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让司机把车子开回他常住的那处房子。
老宅二楼,站在窗前望着儿孙各自离开的真田昌勇,眉宇间充斥着淡淡地落寞,而后转身回房。
等真田平太郎回到这座独自一人,已经长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早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进了屋,简单的洗漱过后,真田平太郎踩着拖鞋,套着睡衣,在卧房门口站了约莫几十分钟,这才做好心理准备,推开了卧室房门。
卧室里的布置陈设与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日常会有老宅的管家安排人手过来,三天打扫一次。
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一大捧被精心挑选出来,有些华丽的包装,如今正安静地待在枕头上,即使过了好几天依旧在灿烂绽放的樱花。
真田平太郎站在门口,望着床榻上已经开始凋落,在枕面上铺了薄薄一层落樱的樱花花束,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恐惧环绕,握着门把的手上青筋暴起。
最终,他还是没敢往里踏进一步。
直到门被重新关上,真田平太郎这才敢大口喘气,冷汗早已浸湿了全身。
他的目光中残留的恐惧仿佛刚刚面对的不是一捧樱花花束,而是能够吞噬人心的魔鬼。
五天前,
真田平太郎如往常一样从公司下班,乘坐自家司机开的专车返回家中。
按照以往的习惯,洗手,吃饭,然后到二楼书房办公,最后在晚上十一点时准时入睡。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十几年。
今天,本该也是这样。
可就在他洗漱好,打开卧室的灯时,他忽然发现,他的床铺上不知何时被人放置了一捧樱花。
原本真田平太郎以为,是管家新派来的佣人不懂他以往的规矩,私自将花摆放到他的卧室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