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明教忽然宣布殷天正暂代教主之职,是为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 这消息实在太过突兀,江湖上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明教自前教主阳顶天暴毙,统率无人,教内高层为争夺教主之位,自相残杀,堂堂一个威震江湖的大教竟闹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从此一蹶不振,危机百出,再不复往日荣光。 这殷天正早已脱离明教自立门户,创立了天鹰教,怎的一转眼又成了明教教主? 因此最开始听说这消息时,众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根本不相信。 谁知没过多久,天鹰教便宣布回归明教,改称天鹰堂,明教各分坛坛主亦都纷纷赶往光明顶拜见新教主,众人这才不得不信。 不禁都暗自嘀咕,百思不得其解,当年殷天正就是因为争夺教主之位失利,这才离教出走,自立门户。 这明教众人莫不是中邪了,好端端的是怎么突然拥立他做了教主? 虽说如今是代教主,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只要不出意外,用不了几年,这殷天正头上的‘代’字便会去掉,成为名副其实的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 江湖各派与明教一直积怨颇深,自明教新教主继位的消息传来,眼见明教越来越势大,不禁都暗自提防,之前明教群龙无首,便已颇为难缠,如今有了新教主,只怕更难对付,因此自殷天正上位后,各大派便一直派人暗中关注其动静。 谁知明教之后几个月都忙着整合教中势力,支持各地起义军抗元,并没什么针对名门正派的动作,众人见状,也渐渐放下心来,不在留意。 因此也无人发觉,明教浙江分坛的坛主带着数十名教中弟子,登上了东海边一艘大船,往北而去。 俞青与明教达成共识后,便没有多留,转道去了峨眉拜访灭绝师太。 峨眉山脚下,素来热闹的悦来客栈此时一片寂静。 这一年来俞青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古墓派与桃花岛之名亦重现于世人面前。 灭绝师太对此早已有所耳闻,她们峨眉派创派祖师与桃花岛、古墓派皆渊源极深,她知道的东西也远比别人更多些。 此时见俞青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却已深不可测,便知是修炼九阴真经之功,心中又羡又妒,面上却不露分毫。 俞青喝了口茶,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不知师太考虑得怎样?如今不必大费周章去找屠龙刀,便可得到刀剑中的秘籍,本门行事与峨眉派宗旨并无相冲之处,都是为了驱逐鞑子,这对师太而言,并不难选择。” 灭绝师太看着手上的武穆遗书,沉默半晌,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淡淡道:“杨掌门的提议贫尼会详加考虑,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要与门中长老商议一番,再做答复。” 若从郭芙这边论,俞青自是晚辈,但她又是程瑛的亲传弟子,却与郭襄张三丰同辈,细算起来灭绝师太竟要叫她一声师叔祖。 然而这句师叔祖灭绝师太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又不好太过失礼,因此便折中了一下,以掌门相称。 俞青闻言并不意外,微笑道:“既如此,那便恭候师太的好消息。” 灭绝师太微一颔首,道:“如今门内事务繁杂,恕贫尼无暇招呼,还望见谅。”说罢告了声罪,便走出了客栈,带着一干弟子走了。 小红见状,不禁脸色一沉,走进来皱眉道:“小姐,这灭绝师太也太嚣张了些,半点不把您放在眼里,咱们又不缺峨眉派这点人手,何必去受这个气。” 俞青闻言失笑,道:“罢了,不管怎么说咱们毕竟与峨眉派有些渊源,不必太计较了,况灭绝师太虽性情乖张,但嫉恶如仇,素日也斩杀了不少鞑子,行事虽狠辣了些,于大义上倒不曾有失,在这川蜀一带极有威望。 不必担心,她既收下了武穆遗书,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来找咱们的,你传信给张伯,让他把九阴真经上册送去给峨眉山上,给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的心愿一是光大峨眉派,二是驱逐达虏,光复汉家山河。 如今俞青愿意把刀剑中的秘籍交给她,交换条件不过是要她峨眉派协助抗元,这本来也是峨眉派的宗旨,于灭绝师太而言并不为难,又怎会不心动。 ...... 数月后,武昌一家客栈中,俞青正在低头写信,忽听见一阵女子争执声从楼下房间传来。 俞青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她记忆绝佳,微一凝神,便想起是当初跟在灭绝师太身边的两个峨眉弟子的声音,暗道与峨眉派实在有缘,也没有在意。 片刻后,忽听得‘殷六侠’三字传来,俞青不禁心中一动,手中的毛笔亦是一顿。 只听一个尖酸的女声道:“纪晓芙,现在师父不在,凡事都由我做主,别以为你要与殷六侠订婚了,就可以耀武扬威,不把我这个师姐放在眼里了!” 随后一个有些羞恼的女声低声叫道:“丁师姐,你别胡说,这里人多耳杂,师父还没回来,这事……” 不知说了什么,那两个女声渐渐低下去,终不可闻。 小翠武功不如俞青,虽也听到了些说话声,却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此时见俞青停住了笔垂眸不语,不禁有些疑惑,轻声道:“小姐?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俞青闻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说罢低了头继续写信。 一炷香后,俞青搁下毛笔,将几封信件封好交给小翠,吩咐道:“明日一早便送出去,再传讯给邓将军,让他按原定计划,先把粮草秘密运送到各处,最迟八月之前一定要送到,万不可误了时间。 另外通知忠叔,大都那边暂时停下来,未得到命令前不可轻举妄动。” 小翠点了点头,接过信件便欲出去,谁知还没出房门又被叫住了。 俞青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方道:“你命人留意一下明教左史杨逍的行踪,使个法子绊住他,这两年别让他离开昆仑地界。” 小翠闻言一怔,虽不明其意,但还是答应了一声,自去料理不提。 元至正八年,俞青率三万大军正式揭竿而起,随后明教与武当峨眉诸派也一一响应,纷纷起义。 武当诸侠更是亲率数十名弟子前来相助,共抗元军。 随着越来越多的义军百姓来投,起义军的声势日见壮大。 至正十二年,继四川、湖广之后,起义军又占领了江西行省、浙江行省。 元朝廷震怒不已,命汝阳王率八万大军亲征,谁知交战伊始,元军便伤亡惨重,各路义军亦有伤亡,两军一时相持不下,便挂出免战牌,进入休战期。 战事告一段落,恰逢张三丰寿辰,殷梨亭俞岱岩几人便带着前来历练的宋青书回了武当,俞青因有事要同宋远桥商议,便一同上了武当。 “什么?杨姑娘想收青书为徒?”听完俞青所言,宋远桥不禁有些愕然。 俞青点了点头,微笑道:“青书这孩子不仅资质上佳,品性亦极难得,日后必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小妹心中实在喜爱,这才冒昧相求。” 这半年宋青书跟着俞岱岩殷梨亭等人一起在军中历练,俞青发现他年纪虽小,却着实是个少有的将才,兵法谋略往往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灵活运用,几次对敌表现极为不俗,为人处世亦颇有章法,只要稍加培养,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俞青见猎心喜,这才动了收徒的念头。 宋远桥素日虽然总是对宋青书板着一张脸,颇为严厉,但并不是不爱这个儿子,只是爱之深,责之切,正因寄望太深,要求才会更加严格,其实心中对自家儿子的出色一直颇为自傲,此时听完俞青之意,不免有些踌躇。 青书既是自己的儿子,也是武当派第三代的首徒,如无意外,亦会是日后武当的第三代掌门人,怎可拜入他人门墙? 只是俞青与武当有旧,又是武当的恩人,宋远桥也不知该如何拒绝,不禁有些左右为难。 俞岱岩等人不好插话,便都静默不语,殷梨亭看了眼大师哥,又看了眼含笑坐在一旁的俞青,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什么,只端着茶盏低头喝茶,室内一时颇为寂静。 张三丰沉吟片刻,抬头见了宋远桥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不禁摇了摇头,捻须笑道:“远桥,你便是太古板了,拜入杨姑娘门下,并不一定要脱离武当山。 想当年郭靖郭大侠亦曾在授业恩师江南七侠的首肯下拜了丐帮的洪帮主为师,乃是武林中的一桩轶事,如今杨姑娘既有此意,咱们又何必推辞,这可是青书难得的机缘。” 宋远桥闻言,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终于消除,况且张三丰都开了口,宋远桥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点头同意。 择了个吉日,宋青书便给俞青敬茶行礼,正式拜入了桃花岛门下。 如今战事方休,两军皆在休养生息,俞青便留在了武当山,一则为张三丰贺寿,二则也为教导自己新收的徒弟宋青书。 …… 殷梨亭注视着手持书卷静坐于窗前的女子,一袭青衫,长发披肩,虽在沙场征战多年,却未染一丝煞气,周身气息仍是那般平和,只是比以前多了几分大海般的宁静,明明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边。 想到此处,殷梨亭不禁呼吸一乱。 俞青听得动静,放下手中书卷,回过头来,见是殷梨亭,不禁有些诧异,微笑道:“六哥,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青书那边又有什么事?” 殷梨亭这才回过神来,见俞青清亮的目光看过来,不禁有些窘迫,轻咳了一声,道:“不是青书,是我有事找你。” 说罢拿出一卷薄薄的书册,道:“这是我与三哥他们改良过的真武七截阵和几路功法,如今威力虽然降低了些,但更适用于战场,普通士兵亦能使用,你看看可不可用,可还有什么需要改的?” 俞青接过书册仔细翻阅了一遍,看罢后不禁一怔,迟疑道:“这些都是武当的不传之秘,怎么……” 殷梨亭闻言,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个阵法罢了,哪里比得上你送给我们的九阳真经珍贵?况且如今正是危难之际,驱除鞑虏,早日光复我汉家山河才是第一要事,又何必计较这些。” 俞青听罢,便不再推辞,收起书册,正色行了一礼,道:“六哥高义,是我着相了,那我就代将士们在此谢过了。” 殷梨亭面色一红,忙摆了摆手,呐呐道:“这不过是小事,不必这般客套。” 正说话间,忽见张松溪带着一个身着甲胄的将领匆匆而来,那将领乃是俞青帐下的一名斥候队长,此时面色焦急,对俞青道:“将军,前些时日派出去的一队士兵与咱们失去了联系,方才丐帮弟子亦传来急报,说是大都那边出事了!” 俞青闻言眉头一皱,与张松溪殷梨亭二人道了别,便匆匆下山了。 殷梨亭望着俞青远去的背影,一时有些怔忡。 张松溪见殷梨亭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摇头叹息,道:“六弟,你既对杨姑娘有意,何不对她言明呢?你若害臊,让大嫂替你去说如何?” 殷梨亭闻言,摇了摇头,许久方默默道:“四哥你误会了,我对杨姑娘只有兄妹之谊,并无其他。” 他当初懵懵懂懂,又太过懦弱,没有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 而如今,那个人已不是现在的他能配得上的了。 看到殷梨亭如此神情,张松溪不禁心下担忧,当年殷梨亭拒绝了峨眉派的联姻,他心中便猜到了是因为杨姑娘。 原以为不过是少年人一时冲动,如今看来,自家六弟是已对这位杨姑娘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那杨姑娘如今一心忙于抗元大业,并无意儿女情事,且如今两人身份相差愈大,六弟这桩心事只怕是没什么可能了。 张松溪心中实在不忍他再深陷下去,却又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得在心里叹息一声,盼望他能早日放下。 ...... 至正十三年,谢逊张翠山一行人归来。 明教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迎回谢逊之事极为顺利。 因明教之计,江湖上人人皆知屠龙刀已经落入朝廷之手。 除了谢逊的一些仇家,倒也没什么人去打听他的行踪,而如今明教势大,又有抗元义师之名,倒也没多少人敢来为难,张翠山一行人顺利返回了武当山,谢逊亦秘密回到了光明顶。 阳顶天遗书原是指定谢逊继任教主之位,但如今谢逊双目已盲,又与江湖各派多有仇怨,并不适合这位置。 因此回来后没多久。谢逊便以双目失明为由,拒绝了教主之位,并提议由殷天正正式接任此位。 殷天正这几年行代教主之职,把明教治理的井井有条,众人皆有目共睹,又多番亲自挂帅,率兵攻打元军,战功赫赫,在军中威信日重,在教中也极得人心,乃是众望所归。 对此,韦一笑、五散人与五行旗使等高层对此都无异议,杨逍虽心有不满,但他向来孤高清傲,在教中人缘并不怎么好。 前些年又因孤鸿子与纪晓芙之事与峨眉派结仇,如今明教与六大派共同抗元,早已放下了往日恩怨,因此他近几年来在教中的权势日减,话语权也远不如以前了。 因此择了吉日,殷天正终于正式继任了明教教主之位。 至正十四年,七王爷当朝参了汝阳王数十条罪名,包括拥兵自重,督战不力等等,汝阳王亦不甘示弱,弹劾七王爷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没过几日,七王爷在府中遇刺,一切证据都指向汝阳王,七王爷暴跳如雷,次日便进宫面圣,随后,汝阳王兵权被撤。 自此,七王府与汝阳王府便斗得不可开交。 在元朝廷内斗不休时,一直散落各地,各自为政的各路起义军忽然合并,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北地,等元朝廷回过神来,起义军已控制了大半个北方,元朝大势已去。 至正十五年八月,起义军攻占大都,统治中原近百年的元朝至此灭亡。 …… 二十一世纪 帝都中学的一间教室内,历史老师正滔滔不绝:“千竹岛原本是个渺无人烟的荒岛,直到第一批移民在此定居,开垦荒地,建造房屋,才将一个荒岛变成一个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 后来更是诞生了无数先贤伟人,大明开国元勋中,有四位便是来自这里,改元后的第一任首相及后来的数位总理、改革家亦来自千竹岛,因此后人也称之为光明之岛,成为了我大明的圣地。 这般结果,想来当初的昭武女帝也是没有预料到。” 此时正是初夏,教室外烈日炎炎,教室内凉意习习,肤色各异的学生们都在认真听课,也有几个抵挡不住困意的,偷偷趴在书桌上打盹。 老师扫视了一圈,看到角落里那个呼呼大睡的身影,眼睛一眯,用力敲了敲讲台,高声道:“托马斯同学!” 金色脑袋动了动,咕哝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眼看着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黑,同学们都缩了缩脖子,暗自为托马斯祈祷。 托马斯的同桌死死掐了他几下,才把他叫醒。 见托马斯一脸睡意朦胧,老师面色越发黑了,冷着脸道:“托马斯同学,老师已经讲完了,你可都听明白了?麻烦你总结一下,有什么不懂的,也站起来来讲一讲,老师给你解惑。” 托马斯顿时清醒过来,抹了抹头上凌乱的金发,他睡了一节课,哪里知道讲了些什么,只能一面慢腾腾站起来,一面给同桌使眼色求救。 同桌把翻开的课本轻轻往左移了移,托马斯偷偷瞄了一眼,看到昭武女帝四个字,顿时眼前一亮,忙清了清嗓子,道:“老师,我正有几个问题要请教您,史书上记载,昭武女帝只在位八年,退位后就行踪成谜。 史书上说是一直在桃花岛隐居,但据太宗的后人发现的手札记载,女帝并不是隐居,而是带着一干弟子随从出海航行去了。 太宗是昭武女帝的大弟子,他的手札应该更有可信度。而且殷国公为了女帝终身未娶,若是真的隐居在桃花岛,怎么不见他去看望过?因此……” 托马斯说到高兴处,顿时滔滔不绝,根本没注意到老师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同学们已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场景,都默默捂住了耳朵。 伴随着下课铃响,只听老师一声大吼:“托马斯!你给我到办公室来一趟!还有,把你书桌里那几本野史秘传也给我带过来!” 托马斯顿时一僵,如丧考妣地垂下了脑袋,在同学们同情的目光中挪去了教师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