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耀金。
京城的夕阳斜照的时刻,正是下班高峰期。
每天到了上下班的高峰期,就会加密大巴的车次,增加运力。此时此刻,来来往往的大巴和私家车,拥拥挤挤,时不时会造成塞车。
孙莲心坐在大巴里,车里挤得跟鱼罐头一样,差不多是前心贴后心,甚至可以闻到某民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儿,微微令人不适,胃酸欲涌。。
大巴行驶了半个钟左右,孙莲心下了车。
她没有急急慌慌地往回走,而是拐弯去了家附近的一个菜市场。
这是一个自发的临时菜市场,只有早上或者黄昏时开一阵,寻常时候不开放。
在这里卖肉,卖菜,卖鱼之类的小商贩,都是自由职业者,还有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在这里赚点儿小钱,补贴家用。
在这里卖货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上税,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孙莲心写了一篇出色的报道,受到广大读者的青睐,也受到副社长胡知侠和一些同事的好评,心里高兴,抑制不住有点儿小兴奋,小激动,就走进菜市场买了几条鱼,割了几斤肉,她要让妈妈做几样好菜,犒劳一下自己,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奖励吧。
当记者写一篇社会公认的好稿子不容易,不说千年等一回吧,也要碰运气。
记者们寻常写的都是司空见惯的新闻,抓到一条新鲜活鱼的机会不多。
慢慢悠悠回到家,爸爸妈妈也已经下班刚回到家,正在洗脸净面。
爸爸妈妈在很远的手套厂上班,他们每天匆匆忙忙回到家以后,就会在家洗脸净面,假设在厂子里洗脸净面的话,会耽误不少时间,再不能及时赶上大巴车,回到家闹不好就是薄暮时分,也影响做晚饭。
爸爸妈妈不是厂子里的中层领导,没有看报的资格,所以,女儿孙莲心在《京都晚报》上发表的那篇《人工智能是天使还是妖魔》,他们没有机会阅读,孙莲心回家后也没有跟他们说。
如果他们知道了,会在厂子里炫耀。
“你今天买了鱼和肉,今天什么日子?发奖金了?”妈妈刘菊梅看见了女儿买的鱼和肉问道。
“没有发奖金,只是想吃了,嘴馋吧。”孙莲心没说发表作品庆贺的事儿,她不想给自己念表扬稿,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一些好。
她刚当记者那会儿不这样,很高调,很炫耀,哪怕在报纸发表豆腐块点儿大的作品,也要咋咋呼呼,恨不得敲锣打鼓,拿给爸爸妈妈看,显赫一番,炫够了,还余味未尽,会用剪刀咔嚓,咔嚓,把自己的作品剪下来,贴在厚厚的本子上,她的剪报已经累积好几个大厚本子了。
但这几年她没有发表作品就忘乎所以的新鲜劲儿了,也不再剪报了,习以为常了,也麻木了。
爸爸孙长江平时很少下厨做饭,但也有例外,他看见让他骄傲的女儿孙莲心买了好菜,就会卷袖子撸胳膊,亲自下厨烧菜,炫技一样炫耀一下自己的烹饪技艺,以获得到家人的点赞,说这菜烧得太地道,赶上国宴招待外国总统和总统夫人的菜了,孙长江就会笑得满脸开花,极大地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孙长江也是一个偶尔写点儿打油诗的民间诗人,偶尔也有打油诗发表,但他这一辈子公开发表的打油诗不超过五首,每首诗四行,也就二十行诗歌,算是低产量中的低产量了,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孙长江看见鱼和肉,就来了烧菜的兴趣,摩拳擦掌,自告奋勇,要当掌勺的大厨,下厨房秀烹饪厨艺去了。
爸爸妈妈在厨房烧菜的时候,上高中今年要参加高考的弟弟孙一定和妹妹孙文艺也放学回来了。
孙一定是一棵青葱挺拔的小白杨,玉树临风,少年翩翩,但也是一个狗鼻子,一进门就喊好香,逗引的妹妹孙文艺好像也饿了,也喊好香。
他们放下书包,上了一天学,终于可以休闲一会儿了。
孙莲心是参加高考的过来人,知道备战高考很忙碌,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用同样经历过紧张高考的莫之叹的话说,都快烤成羊肉串了,鱼蛋串了。
孙莲心记得,她和莫之叹那厮参加完高考,觉得考上录取是绝对有把握的,就和同学们把课本和练习册统统都撕成了雪片,从学校五楼的窗口扔下去,那简直就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觉得特么爽。
丢掉书包,孙文艺妖娆着玲珑的身段,张扬着一张俏脸来到厨房,伸出那艮儿湿漉漉的粉嫩小舌,问妈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帮忙是有小目的,小阴谋的,这个小馋猫,想趁机偷嘴当小偷。
偷吃的东西最香。
再说,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孙文艺的肚子就跟诸葛亮先生学着唱空城计了,想早点儿打探一下什么时候开饭,好安慰一下自己的瘪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