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完饭,负责厨房的张阿姨就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管家刘叔叔当然也跟着,给老婆帮忙。
一起吃饭别人收桌子自己却坐着等,黄杨觉得很不自在。
江外婆许是看出他的不自在,就拉着他去客厅坐。同时让周奶奶——江羿绵家另一个年老的保姆,把大餐厅的那箱橘子拿几个过来放在茶几上。又叮嘱她,剩下的橘子要好好储存着。
周奶奶说好。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周奶奶端着一盘橘子过来时,江外婆正问到黄杨的伤口。
“绵绵说你们今天早上才去拆的线,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腹腔镜的伤口有两个,大概是最近在长肉,时常犯痒。除此之外,这两个地方,肿的比周围高出来一点,像两个小小的山丘。中午的时候黄杨自己看过一次,看着很丑,不过医生说过,这是正常的。
所以黄杨摇头,“我没事外婆。”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飞快去看江羿绵。
江羿绵手里拿着两个手机,正在教他外公怎么点开名片加好友,没听到他的话。
黄杨偷偷松了一口气。
江外婆又问起他学的专业。
说起自己的专业广告设计,黄杨才想起来另一件事——江羿绵送他的相机还躺在行李箱里,没有拆开。
今天早上,黄杨捧着盒子,觉得就让它待在盒子里,被塑料封膜保护着,好像更好。可以一直保持干净、崭新,保持它最好看的样子。
黄杨不舍得拆开。
对待珍爱之物,他就像贺知章诗里归家的游子,近乡情怯,只敢遥遥相望。
可是他又真的很喜欢,盼望着得到它,盼望着它在自己手上能被发挥最大的作用。
期待它留住美丽以维持它的美丽,定格时间以延续它的的时间。
一时纠结,白色的盒子还是保持被送出去时那样,郑重地被黄杨放进了行李箱,和那个江羿绵送的保温杯放在了一起。
“小杨?”江外婆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对不起,外婆,我走神了。”黄杨回过神,诚恳道歉。
江外婆轻轻拍他的手,“是不是累了?你们今天一定坐了很久的车,要不让绵绵带你上去休息吧。”
黄杨此刻确实很想上去看看那个相机。
他轻轻点头,“好的外婆。”
江外婆就起身,让江羿绵带他上楼。
“你和绵绵睡三楼,家里的客房本来在二楼。不过二楼睡的都是我们老年人,怕你不习惯,就让你和绵绵睡。要是睡不惯,或者不想和绵绵睡一间,你就下来二楼睡。右边靠院子那间,门口有一盆小桂花树的就是,都是收拾好的。不用和谁打招呼,直接下来就是。”
黄杨也站着,他朝江外婆微笑点头,“谢谢外婆。”
江外婆还拉着黄杨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好孩子,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啊。”
黄杨又说好。
江外婆这才松开手。
四面透明的玻璃电梯缓缓上升,把两个男生送到三楼。
江羿绵带着黄杨往右走,路过被落地窗框住的晚霞和天空,拐进了自己的房间。
江羿绵住的房间很大。
一进门,左边是一个双人位的小沙发,配了电视,背后是大窗子和垂落的白色纱帘。门的另一边则是独立卫生间。再走进去是一排大衣柜,大床,还有能看到天空的小阳台。靠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远远能看到一张大桌子,看到架子上的书和篮球,应该是书房。
黄杨黑色的行李箱被放在大床对面,靠着那一排大衣柜,看起来和这个明亮的房间格格不入。
黄杨盯着黑色的箱子,觉得它和拎出门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他走过去蹲下,果然发现最下面那一小块泥巴不见了,那是下午从车上拿下来时蹭到的。他再仔细看,整个箱子干净得像新的一样。
虽然黄杨每次用过箱子,也会把轮子上的土和一些不小心蹭到的污渍弄干净,但是像刘管家这样,连之前被刮破的外皮缝隙里面都擦得干干净净,也太夸张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管家吗?黄杨心思一歪,所以这就是高薪职业者的工作态度吗?
江羿绵把俩人的外套放到沙发上,看见他蹲着不动,就走过来,“箱子怎么了?”
“没有,很干净。”黄杨回答。
就是太干净了而已。
江羿绵学他单脚着地蹲下,“正好,你把箱子打开,我拿一下衣服。”
江羿绵的衣服放在黄杨的行李箱里。
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黄杨看他手里拿着手机,只往兜里揣了一串钥匙,其他什么都不带,就和平时去教室上课一样。也不对,哪怕去上课还拿本书呢。
黄杨问他原因。
当时江羿怎么说的?
“外婆家什么都有,我经常去那边住,充电器都不需要带。杨哥,你也不用带太多,我那边好多衣服没穿过,你就穿我的。”
黄杨摇摇头,“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