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月璃不顾小云的阻拦,穿了一身白色衣裳,望着镜中的自己,这脸色竟与这衣衫同色,当真有几分苍凉。看着自己毫无血色的唇,这般憔悴是不是该打扮一番,伸手去取唇脂,打开精致的青玉瓶子才发现那脂膏竟有几份干了,上次用是什么时候,自己寒气侵体吧,怕王爷担心,怕三哥抢王爷,好像上辈子呀。月璃坐在妆台前,一手支头,还记得那晚月色浓郁,他与倾城跪在大石上拜天地,那日王爷求他的话语似在耳边响起,“当年月下成亲,许诺永生不弃,你今天不要我了……”王爷悲泣的声音敲打着他的心,仿若要砸出一个洞来。寒疾的那段日子,王爷日日窝在他冰冷的怀里,固执的用自己的温暖他,不惜用内力给他取暖。北境的雪夜好冷啊,王爷四处奔走筹粮,会找大户人家,给他烙一张糖饼,贴身带回。兽人来袭,会飞扑过来救他,为免他害怕,会当他的面吃下兽人肉。会派人给他送亲手捉的野味,会为给他治病,用血肉之躯扛下天雷,“哇……”
小云忙向内殿走去,手落在帘子上时,便听到里面的人在哭。
“王爷……倾城……呜呜呜……王爷”。
小云停下脚步,这孩子对他家小主子打击有些大,最近人都傻了似的,但身在后宅自己不振作起来,外人怎么劝都是无用的。只主子想开了,愿意放王爷进门了,一切才会好起来,只不过需要个过程罢了。不过他不慌,他家主子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他还是有自信的。
而月璃趴在妆台上,第一次放声大哭,从那夜至今,他一直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孩子没了,他却不知该怪谁,明明是有人害他,偏偏他把所有的怨都留给了王爷。她亲手打掉他们的孩子,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孰轻孰重啊,当年一道天雷劈下,倾城的第一反应便是推开自己,她从未想过接了那道雷会怎样,月璃啊月璃,东方倾城是用命护你啊,想着想着,泪彻底决了堤。
小云站在门口,听着门里的呜咽声,哭吧,总要发泄出来才会好。
而蹲在屋顶的小五,小六却面面相觑,是不是应该去请王爷来看看,毕竟王爷那么疼公子,怎么舍得他自己在这哭。俩人商量了好一会儿,小六偷偷溜溜出了院子,府里到处都贴满了春联,喜气洋洋的,想着一会儿这喜庆劲儿就会蔓延到流云阁,他心里都暖了几分,脚下的速度也变快了。
听风阁内,菜品上毕,倾城品尝着倒也吃不出什么特别,只有凤游,时不时问她味道如何,再敬她几杯酒。其余人看出她兴致不高,便也没敢开口,这时丝竹声响起,从门口鱼贯而入十几个身着蓝色纱衣的男子,手中扯着巨大的白色圆柱形物品,放在门口便向内滚动起来,很快白色的毛绒地毯便铺好了。乐师进入停在右边,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缓缓落坐,面前放着一架琴,他抬眸看了一眼王爷,便垂眸拨弄着,悠扬的琴声从指尖流出。
“这是为夫为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倾城看着凤游笑得意味深长,便也好奇了几分。
十几个蓝衣男子舞动起来,手里的纱也跟着飞舞,像极了晨曦时的海浪,轻轻的拍在倾城的心上,不知不觉整个人都染上了笑意,大家看王爷心情稍缓,也都松了口气。
倾城与凤游对饮一杯,显然很满意,琴声骤急,舞姬们加快了速度,并往一处聚集,倾城目不转睛的盯着,像是在期待。大家的目光也都集中在那群人身上,忽然中间跃起一人,身着蓝白相间的衣衫,乌发半挽,眼尾处画着蓝色的鳞片,闪闪发光。他跳跃着,赤着双足踩在白绒毯上,那脚踝处隐隐有蓝色在闪,像极了海里的精灵,这领舞好些眼熟。
南衣看了看这人,正是当日王爷夸过的莱敖舞姬苏染,而正在弹琴的便是户部侍郎之子江思南。王妃果然是王妃呀,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进,这些时日,王爷除了书房,便是宿在王妃殿里,不再与任何人亲近,而如今王妃竟把他们当礼物拿了出来。
倾城的目光落在苏染的脚踝处,白绒毯的毛有些长,这人又穿着与脚踝平齐的底裤,她看不清那处的蓝色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