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回了京,我能见你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时我又是一个人,孤苦无依,吃不饱穿不暖,活得像一副躯壳。”
朝颜叹了口气,无力地躺进被子里。
几年的相处,怀什精准地抓住她心软的毛病,只要他在她面前扮可怜,装委屈,朝颜的恻隐之心就会油然升起。什么狠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由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后又传来怀什的声音。
“颜颜,你睡了吗?”
“嗯?”
“我一直未与你说,那日我离开庄子后,很后悔一时冲动杀了钟元广。”
朝颜没有说话,两年多来,他们一直有意回避这件事。对朝颜而言,这是她心里的疙瘩。不是恨怀什杀了钟元广,是恨怀什的隐瞒和欺骗。
“我若是知道杀了他,颜颜就会将我彻底推开,我一定会再忍忍。”
怀什也不管朝颜理不理她,望着屋顶将埋藏在心里的话全吐露出来。
“我离开庄子后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每日在街上闲逛。后来我去了京师,时不时会去王府前转一圈,希望能见你一面。”
“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有一日我见你打扮得很漂亮,跟在王妃身后进了皇宫。再后来,我就听说你被魏帝关进天牢。”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已经带人准备去劫天牢,但是被昙秃驴给拦下。”
“嗯?”听到与昙曜有关,朝颜忍不住插话。“你当时还见过他?”
怀什苦涩地笑笑,继续说:
“嗯,他当时的窘态不比我好多少。他和我说,你是自愿被魏帝关起来的,我若是劫了天牢,到时陛下就会迁怒王府,我会让你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
“他还和我保证,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等我再看到他时,就是三公子扶着他走出宫门。”
“那时我就知道,我比不上他。他比我想得要周到,比我更懂主子要什么。”
朝颜将被子往身上拉了几分,昙曜从未和她提起这段往事,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像是探望做苦役的娘子,每次都要为她的小院增添用具。
要不是怀什今夜的吐露心声,朝颜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何两人这么和谐。
屋外的雪还在下,寒风呼呼地刮着门窗,屋顶被风吹得轰轰作响。
朝颜看着黑暗中裹紧被子的怀什,不禁感慨他当真长大了不少,或者说,他彻底在她面前卸下了伪装。
不等朝颜闭上眼睛,她的房门又被人敲响,劳齐在屋外大喊:
“四小姐,四小姐,我家主子生病了,您快去看看吧。”
朝颜披上件斗篷就跟在劳齐的身后来到茶室,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扫视屋内一圈,门窗全被关得死死的,竹榻的温度还算是暖和,裹在被中的卢统双脸通红,额头烫得厉害。
朝颜对赶来的怀什吩咐,让他赶紧去打盆温水来,又起身将门窗推开一条缝。
劳齐焦急地在旁边跺脚,嘟囔道:“这可怎么办,这大雪天想去请郎中也来不及。”
朝颜顾不得答复劳齐,趴在茶室的箱子中翻找。
这里面都是昙曜为朝颜提前备下的常用药包,需要时直接煎用即可。
可惜此时光线太暗,找到对应的药包费了些功夫。
“去厨房找炉子煎药,快去。”朝颜对劳齐说,劳齐拿着药包立马跑了出去
等怀什端着温水再进来时,看到散落满地的衣物整个人愣在原地,惊恐地问:
“颜颜,你在做什么?你为何要脱他衣服?”
“散热,为他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