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中心。　　　　王显把吃完的饭盒扔进茶水间的垃圾桶。出门的时候，看到楼道尽头，路柯好像是刚通话完毕，正在朝他走来。　　　　“队长，吃饭了，再不吃都凉了。”王显说完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盒饭。　　　　“不了，你们吃吧。我晚上要出去一趟。你看着这帮小崽子。”路柯握着手机，拍了拍王显的肩。　　　　田凯的母亲生病，这会儿躺在医院里，没人照顾，而他又是家里的独子，早几天请假回老家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田凯是队里年龄最大的，也是副队长，之前队里的一些琐事都是田凯帮忙在料理，路柯只负责训练。这会没了田凯的帮忙，他只能求助于王显。王显是队里年纪小的一批队员，却是跟了他们最久的，事情交给他管，路柯还是较放心的。　　　　王显点点头应下了，顺便又说：“队长，那三个键盘我们能打开用吗？”　　　　路柯一听键盘两字，停下原本要离开的脚步，低着头温和地说：“老板前几天新定了一批键盘，估计下周到，你留意一下。那三个别碰，晚上我来拿走。”　　　　职业选手长期触摸键盘固定键，这些固定键会被磨损，带来键盘损耗降低键盘灵敏度，因此队里的键盘隔断时间就得换。战队的老板扬明徳，作为投资人，会定期给他们更新设备。　　　　王显答：“好的。”　　　　晚上八点半，整个电竞中心灯火通明，这个时间对于昼伏夜出的电竞人来说是一天中最为忙碌的。大量的训练赛在这个时间段展开。所有队员都坐在电脑前带着耳机，右手握着鼠标，左手五指铺在键盘上飞快跳跃，按键毫无节奏的嗑哒响着。　　　　路柯一局训练赛过后就下线了，囫囵摘了耳机，绕了几圈线头，将耳机挂在金属杆上，电脑适时黑屏。旁边的小队员看着他，露出惊讶的表情：“队长，下班啦？”　　　　他点点头，说：“我今天先走，你们好好练。”说罢，拿起旁边的三个键盘和外套出门了。　　　　队员们见两个管事的都没在，一下就炸开了锅：“队长和副队最近都好忙哦。”　　　　“副队回家照顾他妈妈去了。倒是队长最近不知忙啥，这么早就下线走人。”　　　　有人猜测：“不会是谈恋爱了吧？那天听他打电话，声音特温柔。”　　　　“不知道，队长没在，我玩会直播。”　　　　平日里，路柯严禁队员在训练时间直播，会影响一些小队员水平发挥，也容易暴露战队战术。但趁着没人管的时间，一些队员还是愿意在平台上直播，一可以积累粉丝，二可以挣得额外收入。　　　　“来来来，相声双排走起！”　　　　“行吧，我先叫个外卖。”　　　　训练室严禁食品，这下没了管事的，大伙都放开了玩。　　　　王显一路跟着路柯从无名小卒到正式选手，经历大大小小的赛事，可以说是路柯一手带起来的，脾性也似路柯温柔。不知道怎么开口应付这个场面，于是只得压着声线，打着商量说：“队长让我看着你们，我们要不再练一会？过会到10点了再散吧，要不然我不好交差。”　　　　“行啊，那今天早点散，我回宿舍直播。”有一名队员很给面子的捧王显的场。队里其他人都知道王显是个没脾气好商量的人，纷纷决定再练会。　　　　*　　　　晚上九点，外滩边上的一个日式餐厅。　　　　Jimmy和程漫面对面的坐在榻榻米上喝着日式的清酒。经过几天的奔波，Jimmy筹备酒吧的事情进展缓慢，不得已又找到路柯。　　　　他想着之前在北京三个人就见过一面，这次约路柯见面特意又捎上程漫。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两个臭皮匠，怎么着也能顶半个诸葛亮吧。Jimmy目的明确，这次来就是为了说服路柯，一个诸葛亮的事情，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程漫无所事事，看着ipad上的菜单想点菜，被Jimmy阻止了：“再等一会，路柯还没来呢。”　　　　程漫刚想说话，门被拉开一角，一名穿着和服的女服务员对着身后的人弯腰，说：“请进。”　　　　程漫是正对着门坐着的，路柯一进门就和她对视了一眼。　　　　Jimmy回头看着他，脸上堆满笑意，热情地说：“大神，快进来。”　　　　路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落座：“对不起，路上有点堵，迟了。” 　　　　Jimmy拿着茶壶给他看水，听到他说话，忙接道：“没事，我们也刚到。KT正要点单呢。”　　　　程漫表情不是很好，拿着ipad，冷淡地问：“你们吃什么？”　　　　“照烧三文鱼便当。”Jimmy说。　　　　“你呢？”程漫抬眸看着路柯。　　　　路柯听到她的问题，眼神飘忽，随意扫了一眼菜单说：“鳗鱼饭。”随又转移到她的脸上。　　　　程漫刻意无视那点飘渺的眼神，点点头说：“我点个乌冬面。喝点酒吗？”　　　　路柯却说：“我开车来的。” 　　　　程漫抬起头，剜了他一眼，道：“行吧。” 删了一份清酒，点了确认。　　　　三份餐很快就上了，Jimmy边吃饭边跟路柯聊。　　　　程漫在旁边默不作声，旁听一会，她明白了Jimmy大致意思是，他看中了一块地方，就在外滩这块。但是这块的店面特难下，花开光有钱还不行，得托人拉关系。　　　　最近几年政府对这片土地划了规划，住宅区和商用区各占一半。外滩是上海的标志，商用区早已人满为患，一些人动起了住宅区的歪脑经。有大把生意头脑的人拿着自家住宅区的房子出售，广告上只写住人但租下便是另一回事了。承租人在政府里要了个特殊证明，硬生生改成商用房。　　　　路柯听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既不说可以帮忙，也不直接拒绝人。　　　　程漫咬着叉子斜睨着他。　　　　中途Jimmy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好一会没回来，少了Jimmy的声音，这个房间静到可怕。　　　　程漫忍不住说道：“小伙子，没看出来啊，还挺有城府。”　　　　路柯看了她一眼没理。　　　　“喂，你不会还在生气吧？被女孩拒绝而已。做不成恋人，也可以做朋友啊。指不定明天就碰到了一个双方看对眼的。”　　　　他语气不屑到：“不想跟你做朋友。” 一语双关。　　　　程漫无所谓了摊了一下手，房间内的人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路柯开口打破平静：“你前男友抛弃你，不代表我也会抛弃你。” 　　　　程漫甚是不解，心中微微叹气：“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路柯放下碗筷，认真的看着她，缓缓道：“你是温柔徘徊在那些框架周围的人。”　　　　程漫无言，挑着眼尾示意他继续。　　　　“上个月在西雅图，我们就遇见过。只不过那时候，我们都在各自的车里。”　　　　上月的确在西雅图，她回忆一番，没有他这个人，问：“在哪？” 　　　　“在西雅图去机场的那条路上。你被我们别车，你很生气用英文骂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的队友认出了你，告诉我你叫KT。”　　　　那个时候他们并未谋面，程漫想起来了，眼瞳收缩，点点头：“原来你就在那辆黑色的车里。”又言：“你们那样是驾驶危险。别车很容易造成追尾，而且那里是120的高速，追尾的后果不是死亡就是残废。”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她的表情十分严肃。　　　　“替司机跟你说声对不起。”路柯真诚的说。　　　　“嗯，”突如其来的道歉令她难为情，想起了那些脏话，扯了扯嘴角，“我和Jimmy当时骂了你们，所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扯平。”　　　　路柯听完她的话，暗自爽了一会：“你开车挺厉害的。”　　　　程漫对于别人夸她驾驶技术优异这话极为受用，不禁提高声量，骄傲的说：“我15岁就会开车了！”　　　　他毫不犹豫质疑道：“非法开的吧？”他记得美国是16岁才能拿驾照。　　　　程漫立刻变脸，答：“我有驾照的。那个时候住在新西兰，15岁就可以申请驾照了。后来新西兰法律才改到16岁的。”　　　　“原来是老司机啊。”路柯打趣道。　　　　程漫虽然对网上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这种词平时工作的时候在化妆间，片场听了很多。她会意，冲着路柯翻了一个白眼。　　　　路柯不甚介意，继续笑着问她：“那时候为什么住在新西兰啊？你不是美国出生长大的吗？”　　　　程漫顺着他的话，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外公外婆住在那里，我去那边度假的。5岁之后也在那里上过学，所以有很多朋友在那里。”　　　　路柯意犹未尽，还想再接着聊下去，Jimmy却回来了。刚一坐下就对路柯表达歉意说：“不好意思啊，接了两个电话。”　　　　比起刚开始的时候，路柯的心情愉悦了很多，笑着回：“没事。” 心里还想着老子巴不得你多接几个电话呢。　　　　Jimmy轻咳一声，试着将话题引回去：“我们接着说那事，那门店就在酒吧一条街，那里虽然是住宅区，但都商用了....”　　　　“我知道那块，”路柯打断他，“那条街是我爸一个朋友揽下的。”　　　　路柯本不在意这些人情世故，但追人家家的艺人总得有所表示，于是给了答复：“回头碰见他，我帮你问问。”说完，眼神又飘回了程漫身上。　　　　Jimmy知道他答应了就成功一半，心情大好，举着杯子，说：“谢了，路柯。”　　　　“不用，我尽快回复你，”路柯看了看表，起身，意有所指的问，“怎么着？都喝酒了，要不我送你们回去。” 。　　　　“行啊，”Jimmy应下了，“我跟KT住一块，就在思南路xx号。”　　　　路柯一愣，很快回头，瞪了一眼程漫。　　　　程漫觉得他莫名其妙，也回看了他一眼，拿了衣架上的包，走到他身后提醒他：“别堵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