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这还不清楚么!当然是要当着咱们的面,把泗州城打下来!”
这些军将,绝大多数是跟着刘光世一路溃逃过来,其中也不乏西军之中与西贼厮杀不休的悍将。可他们这些人,无论在陕甘路他们有多大的威风煞气,到了女真人面前却都是被一击即溃。他们这算是运气好的,在一场又一场溃败中挣扎出条性命来,至于那些运气不怎么样,又偏偏自信自己手段的同袍,这时候早不知死在哪处荒野里,连尸骨都不知被怎样的鸟兽叼了去。
张俊向王德使着眼色,可后者却闪躲着目光,只盯着刘光世看。
这位刘太尉又压根不理会这刚刚夺了自己兵权的张大帅,反而盯着立在一旁的顺德帝姬打量。
大帐之中的这些军将们不表态,最后只能是赵璎珞站出来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挥挥手将那不知所措的军士遣走。
中军大帐的帘幕大敞,从淮水水面上吹来的风潮湿阴冷,往里不住地灌着。
可这地位尊崇的帝姬却丝毫不避,她只穿了一身鳞甲站在当中,面无表情。哪怕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却还要学着那些相公重臣模样,摆出一副山崩于顶不变色的模样。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四下,营中诸将有的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也有少数几个憋着一口气,似乎想和金人见个真章。当然,更多的是如张俊、刘光世这样,目光飘忽不定,各自怀揣心事,以这样一个四分五裂的班底来打这一仗,就算她这样的帝姬都知道,宋军不用打就已经败了。
最后这位帝姬只觉得气闷,索性按着剑,沉默地走出军帐。结果就见到郦琼那没有血色的尸体还躺在大帐外。
营中诸将却默契地将他遗忘了,这悍将硕大的躯体横在地上,血从喉咙的切口处流出,浸透尸身下的土地,周围自然也有些士卒看着,可没有人开口他们也不敢轻易上前收拾。
赵璎珞单膝跪下,仔细地看了看这刚刚被自己一剑封喉的骄横悍将,看着他那一身铁甲和满手的厚茧,也是暗道了一声侥幸。
若不是这家伙对自己太过轻视,空门大开轻易地想要近身,她那一剑未必便能得手。
“可惜了……本来不是要杀你的……”她喃喃地说了一声,而后伸手将那双仍然大睁着,仿佛难以置信的眼给合上。
“帝姬——可有吩咐。”张伯奋跟在她身后,见状上前问了一句。
“传首各营,就说郦琼动摇军心,已被本殿帅亲手处斩,若有再言退军者,当与郦琼同罪。”说到这里,她艰难起身,只觉头晕目眩,摇晃一下,又压低了声音补了一句,“之后……找人给他弄副棺木,寻处好地方埋了吧。记得立块牌子,方便家里人来收敛尸骨。”
做完这一切,她便不再多说,转身回到大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