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他身旁一员黑壮的汉子矮身在女墙之下,将他一把扯倒!
两个人躲在墙后,压低了身子,听得那四周箭落如雨!
中间还夹着宋军士卒的惨叫,不知是哪个倒霉的中了箭,在苦苦哀嚎。可随着第二轮、第三轮箭雨落下,那哀嚎眼瞧着也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趁着箭雨间隙被同袍救走了去。
“不是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谈崩了呢!金军马上就要扑城,宋哥哥,我们如何是好!”
那黑壮的汉子长得虎背熊腰,刚才虽然也尽力缩着身子,奈何背上还是中了一箭,索性被身上铠甲卡住,只是破了点皮。此时他一把拉住想站起来的宋虞候,贴在他耳边大吼着,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如何是好?我怎地知道如何是好!明明金人都答应了给我们全城百姓一条生路,让我们还继续戍守四周,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啊……直娘贼!刚才放弩那民壮是谁!若是此战不死,让我捉到,当活剐了他!”
这宋虞侯气得跳脚,嘴上骂得凶,可脑子转得是一点不慢。
他看了一眼被箭雨压住的城头守军,当即抓着那黑状汉子的衣领,大声吼了回去:“李魁!金军势大,就要扑城,若是城破,他们便会屠尽咱们泗州上下!为了咱们身家性命、还有这城里的老幼妇孺!你我兄弟!横竖也要撑过这几轮!将他们杀下去!让这些女真人知道咱们不好啃,才有下一次招降!咱们才有下一次活命的机会!”
“是——宋哥哥!你说怎么办,俺听你的!”
宋虞候只是低头略一沉吟,再抬起头时,也是目光炯炯,心坚如铁:“西墙那处垮掉的城墙缺口一直没修,你带一都人马,全部披甲!定要堵死那缺口!我将所有弩手都给你调配过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攻上来!”
他虽然人微言轻,可却对泗州防务再清楚不过,尤其这面西墙,各处守具、薄弱早已经烂熟于心。
泗州军城,北临淮水,就因为这里是淮水拐弯处,水流静缓,是天然的好渡口!城里更有水门和内渡,当年筑城于此,怕不是就存了控制淮水要隘的心思!所以金军才会不计代价也要夺下!
这城池不大,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却是箭楼密布、守具齐全,很是风光过一阵。
不过这些年来,大宋开疆拓土不断,江淮腹地,难免文恬武嬉,守备一直相当松懈,那些守具也早已堵在库房之中,不知结了多少层蛛网。
谁能想到会一朝被逼到这等灭国境地,不足月余,战线便从齐州退到了淮水沿线!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整肃守备。
西侧城墙,原本在今夏的一场大雨之后被冲出一个丈余宽的缺口,此时此地,眼见那些金军战兵,也瞄准了这一缺口,非常有经验地便向这一侧涌来!
“尽人事,听天命吧!”宋虞候见此,也只能狠狠地叹了口气。
他远远看见自己那黑壮的兄弟从腰后面抽出两张硕大的开山斧,招呼着周围带甲军士向那处缺口涌去,嘴里还念念有词,重复着自己刚才与他分说的那番话。
待走到城墙缺口那,李魁往回看了一眼,先是放声大笑了三声,而后才摆了摆手,放声吼道:“哥哥放心!你身手不好,寻个地方躲着吧!有俺铁牛一口气在,那些金人便休想从缺口上爬上来!”
他说着,舞着自己那两柄开山大斧,当先朝着那缺口处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