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楚廉和苏月七双双出了牛师傅的院子。 “如此冷的天,月七出门怎的没有披个披风,这随身伺候的怎的也不上心。”说完楚廉拿过清野手上的披风替苏月七披上绑好。 苏月七对楚廉突然亲昵的举动,浑身觉得不自在,微微偏了偏头,躲开楚廉的注视。 楚廉绑好带子退开了,苏月七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多谢公子,月七出门急,也没觉得冷,这披风还是还给公子吧。”说着要去解披风的带子。 “月七你披着吧,我是练武之人,身子好,你就不必跟我如此客气了。”楚廉伸手想抓住苏月七的手,伸到离苏月七两指宽的距离时,停下了,该握成拳收了回来。 “月七谢过公子,那便改日再还给公子,月七告辞。”苏月七看楚廉这个样子,也就没再解了,安心披了。 “月七,爷爷许久未曾见过你了,时常念叨起你,不如今年你同我一道上松月山与他老人家过年可好?”眼看苏月七转身要走,楚廉又赶紧开口道。 这话问得太突然,苏月七有些愣,不知要如何作答。 “月七若有不便之处,也不必为难,我自会回了爷爷,只是他老人家常年在那山上实在清净,盼着月七上去闹他一闹,他老人家年纪也大了,这两年的身子骨不似从前那般......” “公子,月七过几日再答公子可好?”苏月七脑海里立马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单影只,独坐门前的形容,瞬间心软。 “如此,楚廉便等月七的答复。”楚廉好心情的笑着说。 “那月七先回府了。”苏月七说着,向楚廉屈膝行了个礼,便由着纤云扶着上了马车。 “楚公子。”吴怀亦向楚廉拱手行个礼,告辞。 “吴怀,这路上多加留点心。” “公子放心,告辞了。”吴怀说完边坐上了马车,车夫便驾车走了。 “清野,这天色暗下来了,多派几个人沿路跟着。”楚廉吩咐身边的清野道。 “好的公子。”清野回完话,便闪去隐蔽之处吩咐暗处的护卫。 “公子,今年可是依然要上山陪老太爷过年?”清野在路上隔着门帘问楚廉。 “嗯,有月七陪着,我有预感今年的年定会过得大不一样。”楚廉看着手里的那个木块,含笑说道。 “刚才月七小姐并未回复,公子竟如此肯定月七小姐一定会答应。”清野在外头想起他家公子刚刚做那副苦情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 怕是,也就只有月七小姐治得了他家公子了。他好笑的想,与此同时他心里又无比欣慰,苏月七好本事能让他家公子脸上的笑颜越发多起来。 “她一定会答应的。”楚廉笑着轻轻一抛木块,然后大手一接,整个木块落入他的手掌之间,他将手一包,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心极软,而且她吃软不吃硬这点,他自打上次就掌握并好好利用了一回,收效甚好。 2 “小姐,您终于回来啦!事情都办妥了吗?办了这么许久,怎的脸如此红。”牧心倒了杯茶递到苏月七手上。 “差不多了,有吗?”苏月七接过来将整杯喝完,摸了摸脸才回道。 “小姐出门时一阵风似的刮出去,都没披个披风,奴婢还担心小姐冻着,还是没披好。”牧心说着自己痴痴笑起来。 “你这痴傻模样,你说日后谁敢娶你?”苏月七又倒了杯水喝下去说道。 “楚公子对小姐如此上心,牧心这是替小姐高兴呢。”牧心笑着回道。 “你怎知这是楚廉的披风?”苏月七疑惑道。 “喏,这披风上不是绣着个‘楚’字么,这是楚公子的标志。”牧心将披风竖起来的毛领边翻了给苏月七看,那里绣了个圆,圆里正是绣的个“楚”字。 苏月七拿着那个披风,摸了摸那个楚字,然后心跳又乱了节拍,她赶紧将披风塞回给牧心,自己去门口站了站,吹吹冷风。 “小姐,是不是不舒服?这脸好生红,莫不是真的着了凉。”纤云在路上便如是问她。 她在车里时不时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不像个情窦初开,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但鼻端传来的都是楚廉披风上的味道,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楚廉注视着她的样子,楚廉的笑,楚廉欲做还休的动作。还有牧心跟她念叨许久的,她想象中楚廉抱着她下马,抱着她将她放上软塌的样子。 心全乱了。 “小姐,纤云说小姐怕是着了凉,奴婢便煮了姜汤,小姐趁热喝了,驱驱寒气。”涟漪端了一碗暖黄色的姜茶,放于苏月七面前。 “其实我......好吧,我喝就是了。”苏月七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姜茶,端起来咕噜咕噜便喝了个精光。 应该就是着了凉才会如此,无关其他。苏月七看着空空的碗,如此安慰自己道。 3 夜里,苏月七便觉头昏昏沉沉的,浑身轻飘飘的,像躺在云上,浑身酸痛难耐,喉咙也干涩的紧,她抿了抿唇,那里亦是干的发硬。 “水。”苏月七难受的呻/吟出声。 房间里黑漆漆的。 苏月七听到杯盏碰撞的轻响,跟着就是水流的声音。 然后,一只手带着白日里她闻过的那种味道,轻轻托起她的头抬高来,她就着那人的手将水喝下,跟着又喝了一杯,才感觉好受了许多,不久她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只是鼻端始终萦绕着那个她想抗拒,却又觉得安心的味道。 翌日清晨,屋子里才刚蒙蒙亮,苏月七便醒了,只觉全身都疲累不堪。她缓缓的睁开眼睛,转头只看到软塌前坐着打瞌睡的牧心,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她看了看圆桌上那只独独放在一边的水杯,想起昨夜的情形,又回忆起那个味道。 “是他吗?还是我病迷糊了,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苏月七在心里如是想着,便又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苏月七的手被人轻轻拿出被窝,手上一凉,她意识便稍稍转醒一些,只是眼皮甚是沉重,她怎么都睁不开,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小声的说话。 “陆大夫,怎么样?”苏月七听着是牧心的声音。 “其他无大碍,只是着凉发了烧,我开一副药,你给她煎了服下等烧退了就好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这凶凶的烧了一夜,别烧出个好歹来。”牧心松口气道。 “陆大夫您这边请。”这个是涟漪的声音。 手被放回了被窝,那种冰凉的感觉消失了,苏月七脑袋一偏又接着睡了。 苏月七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迷迷糊糊的又被牧心从塌上挖起来,灌了苦苦的药,如是睡睡醒醒好几次,身上也湿了干,干了湿。 4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声音好似就在耳边,吵得苏月七没法睡,便醒了。 她转头一看,牧心在她旁边做着针线活。 “小姐醒啦。”牧心放下手里的针线,摸了摸苏月七的额头,“烧总算是退了。” “小姐可想吃点什么?我去叫厨房做。”牧心扶了苏月七坐起身,又替她披了衣裳。 “我想沐浴。”苏月七觉得自个儿身上黏黏腻腻的,闻着还有一股酸酸的汗臭,难受得紧。 “那我去叫人准备热水。” “嗯。”苏月七穿了鞋下了地,给自个儿倒了杯水喝了,放下杯子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叠好的白色皮毛。 她用手摸了摸,很是舒服。 “这皮毛是?”苏月七见牧心回屋,便问道。 “这是楚公子差人送来的,说是他新近得的上好的白狐皮,小姐中意做什么使就做什么。”牧心满心欢喜的讲道。 “昨夜是你发现我生病的?”苏月七用手抚了抚皮毛,又抬起头问牧心。 “嗯,昨夜半夜里突然听见一声凄惨的猫叫,牧心便吓醒了,就想着过来小姐屋里看看。小姐那时烧得正是迷糊,嘴里不停呻/吟着,牧心伸手一摸,烫得吓人,于是赶紧打了水替小姐擦身体,敷额头。”牧心想起昨天夜里,若是她没发现,苏月七还不知道会烧成啥样儿。 “这样啊。”苏月七稍稍的有些失落。 丫头们陆陆续续的往木桶里倒好了水,苏月七脱了那层黏在皮肤上,冷冷的衣服,钻进水里,若有所思的泡着。 牧心替她拿衣服放衣服,看着她一会儿羞涩的笑一下,一会儿又怅然若失的叹口气。 牧心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看来好事将近。”她如是想着,实在忍不住想笑。 5 苏月七沐浴完,觉得浑身清爽了不少。 围着炉火,牧心正替她擦头发。 “咕......”苏月七的肚子叫了声。 “小姐可是饿了,想吃点什么?”牧心好笑的问道。 “嗯,我突然好想吃皮蛋瘦肉粥。”苏月七说道。 “皮蛋?那是什么?” “竟然没有皮蛋。”苏月七在心里想着。 “瘦肉粥就好了,放些细细的姜丝一起煮,盛在碗里撒上一些葱花,想着就香。”苏月七拿了一缕湿湿的头发,捏了捏说道。 “好,现在就叫厨房做,涟漪,你来替小姐擦头发,我去下厨房。”牧心转头对涟漪喊道。 牧心如今对苏月七口中总是冒出些奇语这事儿,已经见惯不怪了。 “小姐,”牧心走后不久,彩衣满脸带笑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姐,楚公子来府上了,听说小姐病了,想来看看小姐。” “什么?”苏月七突然站起身看着自己这头发未干,披头散发的模样,惊道,“不要,让他别来,就说我已经好了,让他改日再来,不是,让他不用麻烦了,不用来看我了。”苏月七突然有些语无伦次的大声说道。 “好,我这就去告诉楚公子,让他改日再来。”彩衣笑着说完,颠颠跑了。 “哎。”苏月七红着脸,赶紧叫道,人却已经跑了。她转头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涟漪,没好气的道,“你还笑,看来平日里让你们个个都没规没矩惯了,现在是越发的不成样子了。” “小姐,这副模样,若是给楚公子瞧了去,指不定多高兴呢。”涟漪继续打趣道。 “你还说。”苏月七作势要拿东西丢涟漪,伸手触到的却是楚廉送她的白狐皮。 “那可是楚公子送的,小姐拿它来丢可心疼?”涟漪越发好笑的打趣道。 “你这妮子,越说越不像话了,还不快过来与我擦头发。”苏月七转身不理她,自个儿坐在火炉边烤火。 “难道我是真的喜欢楚廉?还到了如此明显的地步?”苏月七如是在心里问自己。总觉得这心动的太过容易,让她心有不安。总觉得,她自己与感情与幸福好生无缘。总害怕这一切只是泡影,她一伸手,就会“嘭”全部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