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月七原以为楚老爷子不适是装的,没曾想却是真的。 “小公子,老爷的病,已经有些时日了,大夫说不乐观,撑不了多少时日了,本想早些告诉小公子的,可是老爷他不让,还去了信不让你们上山过年,他就是想瞒着你们。”仇奶奶拭着泪说道。 苏月七抬眼望进屋里,看着床榻上闭眼躺着的白发老人,再看看楚廉,已是满脸哀恸,她心里实有难过和不忍。 她听到楚廉与楚老爷子的对话了,她一心想回去,她怕楚老爷子是故意支开她,所以她留了个心眼儿,很注意的听了,但听到的却是楚廉的真心告白。 这无疑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只是转念一想,这回不回得去还得另说,先顾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吧。苏月七叹口气如是在心里想着。 是夜,苏月七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穿了衣裳坐于门廊前。 “竹林深深深几许?”苏月七轻声念出这一句时,身边多了个人影。 “即使你我成亲之后,月七也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自是不会拘束于你。”楚廉坐于苏月七身边的廊凳之上,转头看着苏月七说。 “即使公子想拦,怕是也拦不住。”苏月七低下头轻声说道。 “月七有个自由的灵魂,那是我喜欢月七的地方,月七可会原谅我的自私?”楚廉将苏月七望着。 苏月七不说话。但她一抬眼一垂首,脸上细微的变化楚廉都尽数看在了眼里。 “月七,你说人去世之后会去到何处,可真的有轮回转世?”楚廉抬头望望天上的一轮园月,轻声问。 “月七也不知。公子问过大夫,那大夫是如何说的?”苏月七转头看着楚廉的侧脸, “一个月,至多只剩一个月的时间。”楚廉抿了抿唇,一直仰着头看着月亮。 苏月七听了这话,自个儿先湿了眼眶。 2 “我七岁没了父亲,八岁没了母亲,如今十七岁,被告知爷爷时日无多,皆是在这月圆之夜,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楚廉眼底有伤。 “公子。”苏月七转头看着楚廉。 楚廉低下头,看向苏月七那满含担心的脸。 “想喝酒,月七难过的时候想做什么?”楚廉问道。 “我呀,会想吃东西,辣的,很辣很辣的那种。公子跟我来。”苏月七说完便拉起楚廉往竹屋走。 楚廉看着苏月七拉着他手腕的手,一阵欣喜。 苏月七拉着楚廉来到厨房,楚廉用火折子点了灯,举着跟在苏月七身后。 “食材不是很多。”苏月七泄气的看了看案台上,只有几个青椒和两个土豆。 “地窖应该还有。”楚廉好心提醒道。 “地窖?去看看。”苏月七来了精神,跟着楚廉往地窖走。 “你看看要拿些什么?”楚廉举了灯先下了地窖,然后将苏月七从梯子上接下来。 苏月七在昏黄的灯光下蹲下身去拿食材。 楚廉将油灯放好,正要等下去帮她拿的时候,却看到一对眸子反光。 “小心。”楚廉伸出没有拿油灯的那只手臂挡在苏月七身前。 苏月七看到咬在楚廉手上的那个蛇头,吓得跌坐在地上,刚刚拿的食材散落了一地。 楚廉快速将蛇扯掉,扔到地上远远的,那蛇迅速的蹿不见了。 “你......被咬了。”苏月七拉起楚廉的手,没怎么细想,拿起来就含在嘴里,将那血吸了吐出来。 楚廉呆呆的将苏月七望着,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和欣喜。 “这样应该就没事儿了吧?”苏月七嘴角带着还残留在上面的一些血丝,紧张的问道。 “不碍事。”楚廉直直的将苏月七望着。 “怎么会不碍事儿呢?头晕不晕,看得清我吗?也不知道那蛇有没有毒,毒性大不大?我去叫人叫大夫,你先别动,万一是那种七步蛇怎么办?呸呸呸......不会的。”苏月七一口气说了这一通,说到最后,苏月七又跑去敲了敲木梯。 敲完她便爬上梯子准备上去,刚踏上一步,她又不放心的转身嘱咐:“你千万别动知道吗?” 3 楚廉一个箭步上前,将苏月七的一只手抓在手里,将她搂了,脸靠她极近。 “你......怎么了?”苏月七头往后仰,拉开距离,另一只手也推拒到。 “月七,我怕我逃不过这月圆的魔咒。”楚廉虚弱的说道。 “不会的,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苏月七眼里闪着泪花,停止了推拒,紧张的问道。 “月七,若我活不过今日,我还想知道最后一件事,你可会与我说真话?” “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苏月七滑下两行泪,胡乱答应道。 “月七你可是真的如此不喜欢我,不想嫁与我?”楚廉憋下两滴泪来,捧着苏月七的嘴角,替她擦拭上面的血丝。 “不是的,我是喜欢你的,我亦是想嫁你的,只是......” 没等苏月七说完,楚廉便一低头吻上了苏月七。 “不,别,唔。”苏月七挣脱,喊了两声,又被楚廉用手压住后脑勺封住了嘴。 苏月七瞪大眼睛流泪,她抵不过楚廉的力气,推不开楚廉,亦不敢咬楚廉,让他松口,只能闭了眼。 楚廉许久才松开苏月七,苏月七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对不起,我有些情不自禁,月七,别哭。” “你有没有想过,我嘴里还有毒素残留,要是......" “原是为这个哭,还以为你......我不会死的。”楚廉很是肯定的回道,用手拭掉苏月七脸上的泪。 楚廉看着苏月七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苏月七莫名奇妙的问。 “你......我手上有尘,你的脸已然被我抹了成花猫。” 苏月七用手背揩了揩脸,终于眼带泪水,与楚廉一起笑了。 4 “怎么样,大夫?”仇奶奶着急的问道,“这大晚上的了,怎么好端端被蛇咬了?” “所幸,那条蛇是菜花蛇,微毒,开一副药煎服三日即可。伤口也要小心照料,要每日定时换药,这几日不能碰水,等到伤口完全好了才能碰。”大夫处理好了伤口,便起身准备去开药。 “鲁大夫,开两副药,另一副给月七。” “怎么,苏小姐也被咬了?”鲁大夫放下药箱,转头看向苏月七问道。 “没有没有,就是当时情急,我替楚公子吸了毒血,我应该没什么事。”苏月七看了看众人,红着脸解释道。 “无大碍,即使吞一点微毒的血亦不会有事的。”鲁大夫老实答道。 听到那个“吞”字,苏月七的脸更红了,她适才倒是真的吞了些。 “鲁大夫还是给看看吧,我看我家小姐这脸红的有些不太正常,怕是这体内还是有些毒性的。”牧心拉住鲁大夫,央求着说道。 “不用了,我没事儿,就是,就是这天气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苏月七慌不择言,胡乱说了一句,便匆匆出了屋,快走几步后又跑起来,往木屋跑去。 屋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天气热吗? “小姐,你慢点。”牧心举了灯跟在苏月七身后,看她小跑起来,只得用手边护住灯边快步跟着。 楚廉看着苏月七逃跑的身影笑得甚是开心,前面几次的练习,加上这次的巩固,他算是彻底掌握了苏月七的软肋了。 “没事,来日方长。”楚廉在心里笑着如是说。 5 “小姐,您明明都睡下了,怎的还会跑去那竹屋里?”牧心将油灯放于桌上后问道。 “睡不着,就出去坐了坐,然后遇到楚公子......随便走走,却没曾想遇到那条蛇,楚公子是替我挡了才被咬的。”苏月七撩了一撮头发在手上绕着玩。 “小姐怎的如此傻,吸那血的时候,就不怕中毒吗?”牧心轻声责怪道。 “那时候哪里来得及如此细想,都是条件反射。”苏月七脱了鞋子上得床,拖了被子替自己盖好来如是回道。 “什么射?”牧心手臂上搭着苏月七刚脱下的衣裙,又问道。 “没什么。”苏月七顿了顿又难过的说道,“楚爷爷恐怕时日无多了,生命真是好生脆弱。” “那楚公子岂不很是伤心?他也真是可怜,七岁没了父亲,八岁母亲就郁郁而终了,他自小就开始学习管理楚家一大堆事务,学习经营生意,过得是极不容易的。“牧心将苏月七的衣服挂起来,如是说道。 难怪他年仅十七岁就如此老成。想想这个年纪,在现代那可是花儿一样的年华,许多美好的事情和记忆都发生在这个时间段,可楚廉却打小就背上了如此沉重的担子。 想必她自父母双亡后经历的这一切,他当初也同样经历过。看到如今世人对他的态度,她不知他为此都付出了什么才换来的这一切? 嫁他,踏踏实实与他一起前行,从此再也不去想那回去之事,还是斩钉截铁的离开,想方设法寻找回去的方法,让他长痛不如短痛,即使她也不确定回去还会有什么人在等她?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选择,她两边都十分不舍得,是她太过贪婪了吗?苏月七将被子兜头一罩,烦极了。 “睡吧小姐。”说完牧心便将灯举着出了屋,轻轻的关上了门。 屋子里便漆黑一片,只有屋外那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上,默默看着这屋门里的人们,各自有各自的喜乐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