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回关雎院内室,便听见虞听晚问他:“令卿,你方才和女医说什么了?”
裴执唇畔含笑,看着她眼睛:“问了几句你身子如何而已。”
他拿起茶盏,轻呷一口,倘若虞听晚晓得他着急子嗣,说不定要给他纳妾,顺势把他往外推。
虞听晚没怀疑,只是拿出一张帖子道:“我方才瞧了一眼,高陵亭侯夫人明日来府上,说是想见我。”
高陵亭侯算裴旭堂弟,随两代魏王征战,当年为救年仅八岁的裴执,在乱军中被捅了三刀,还好命硬。
裴执向来给他面子,对高陵亭侯夫人却态度平平,他这个叔母势利贪心,偏又不懂察言观色。
“推拒了。”裴执语气平静,“她先前不来,现下拜访,定是没安好心。”
虞听晚先前也听过高陵亭侯夫人的传闻,据说纵容母家打着侯府名号敛财,差点被休。
她也不奇怪裴执的态度,点了点头,随口道:“过几日伏巽将军寿宴,她应当也在。”
伏巽战功卓着,回京后受封关内侯,他的寿宴,魏王自然会露面。
先前以为虞听晚迟几日回来,裴执便打算独自去,此刻沉默后道:“伏夫人不喜和男人应酬,伏家的宴会,女眷们皆在后院,届时你恐怕不能与我一处。”
“我和女眷们一道又不会出事,你怎的这副模样?”虞听晚倒是不在意。
“寿宴邀的皆是裴氏旧部,担心她们言语间为难你。”
裴执咽下后面的话,伏家宴会来的多是武将女眷,虞修昀这几年给她们的父兄子侄添了不少堵。
他思虑片刻,神色淡淡,“让沉星在你身后,谁对你不敬,离席便是,不必考虑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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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府门前,一辆马车停下,飞出的车檐上伏着的猛虎昭示主人身份。
裴执照常先下来,他今日并未着紫衣,而是一身月白云纹锦袍,品月色的素面鹤氅十分低调,少了几分矜贵,多了些文雅气。
虞听晚右手笼着精致小巧的暖手炉,心中奇怪,为什么裴执半点不怕冷,掌心将她左手握住,没有丝毫凉意。
她走的慢,身边的男人便放缓了步伐,到无人处,有些愧疚地低声道:“若还是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
只是腰酸,现下回去也太引人注意了。
虞听晚到了后院,都并非她熟悉之人,赵清因身份特殊,虽是张玉书的夫人,但并未赴约。
那些女眷们待她皆疏离尊敬,伏夫人请她坐在上座,笑道:“王妃,今日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包涵。”
伏夫人出名的泼辣性子,瞧着却很贞静,开宴后露出本色,一轮轮地劝酒。
高陵亭侯夫人也喝多了,忽然道:“先前我欲拜访王妃,谁料被一口推拒,还怕是哪里得罪了王妃,今日瞧王妃温和友善,方才放下心。”
虞听晚轻声道:“前几日我身子不适,并非对叔母不满。”
“我长姐家有个女儿,颇善医术,若王妃不嫌弃,平素可唤她去府上。”高陵亭侯夫人顺势推了下身边约莫及笄的少女。
那少女臊的脸红,她只略懂岐黄之术,何时便擅长了。
其余妇人倒神色微妙起来,察觉高陵亭侯夫人的意图,觉得她蠢,郭珍和郭家有多倒霉,她是看不见么,偏偏还想把自家外甥女往魏王府跟前凑。
魏王未成亲时,麾下武将文臣、士族寒门吵得厉害,娶妻后,在座这些人也不乏动心思的,但都是撺掇丈夫或是父兄,拐弯抹角劝魏王早日添几个子嗣,没人蠢到当着王妃面说这些。
虞听晚放下手中双箸,平淡道:“魏王府中,不缺女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