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坐在窗下,教如意《韩非子》,虞信不喜法家学说,故而讲的不多,她此刻也偶尔停顿,不似先前那般顺畅。
她迟疑片刻,想着裴执最熟悉这些,等他下朝回来问一下,就是不知为何,快午时了也没人影。
心有灵犀一般,她忽然抬头,瞥见有人静静站在殿门处望着她。
虞听晚还没张口,便见裴执让那些宫人都出去,等偌大椒房殿只剩两人,他才走过来。
“你今日在宣室殿换了衣裳?”
她见眼前的男人一身紫衣,腰上的佩剑和荷包都消失不见,心里莫名发慌,刚想起身便被摁住肩。
“晚晚,有人告诉我,”裴执声音干涩,“这支簪子是阙闻送你的避子香。”
他摊开的掌心里,躺着早已裂成几份的桃木簪,木刺扎进他皮肉,渗出血珠,他也无知无觉。
虞听晚耳边响了下,脑中一片空白,终于明白为何裴执不让她站起身。
她现下浑身发软,双手紧紧握住他衣袖。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欺君。
按照大魏律法,她该脱簪赤足,跪下请罪,以求宽容,莫要祸及家人。
“令卿,我……”虞听晚陡然反应过来,摘下绾住发髻的玉钗,披头散发仰面望着眼前的男人,“陛下,臣妾有罪,兄长并不知情。”
她眼眶含泪,只瞧见他别过脸遮掩神色,半晌才淡笑一声:“不帮阙闻开脱么?”
裴执心头冰凉,虞听晚先前把他当魏王,现在把他当天子,就是不当夫君。
倘若不是他摁着,恐怕她方才要跪下来谢罪。
连裴恪刺杀他,都知道挑虞听晚下手,谁都知道她是天子软肋,偏她本人不知道。
她方才以为自己会做什么?废后,还是治平阳侯的罪?
裴执手抖得厉害,虚握住她散落的一缕头发,“晚晚,我们是结发夫妻,不要怕我。”
他尽力稳住心绪,温声道:“晚晚,是阙闻骗了你,对么?”
虞听晚怔住,被他这副平静到极点,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神惊到。
她方才不替阙闻求情,是知晓主动提那两个字无异于火上浇油,此刻被他逼问,眼眶噙着的泪滑落,哽咽摇头。
裴执额角青筋直跳,有些僵硬地坐在她身边,和往常一样把人抱进怀里,眼中划过一丝哀求,低声道:“晚晚,是不是他骗了你?”
“无妨,我都知道。”他亲昵地俯首吻怀中人脸颊和嘴角,低声重复:“我都知道,晚晚不会这样对我,是别人蛊惑你。”
虞听晚喉咙发紧,她没见过裴执这副模样,情绪如冰下沸水,现在那层薄冰快要被冲裂了。
她动也不敢动,任由抱着她的男人吻她,力道越来越重。
裴执没堵住她双唇,等着她亲口承认自己毫不知情,只要她说了,他就当那些证据是假的。
等了半个时辰,也没听她出声,他便当是默认。
“晚晚莫怕,我会处理好。”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指腹抹去几滴怀中人几滴泪珠,喃喃:“我们就和以前一样,明日休沐,我们去太液池边赏花,或者去开襟阁,我弹琴给你听。”
“你之前让我陪你去水镜楼听戏,我总是太忙,明日我让他们进宫演给你看,你想听什么?”
“乐府令新排了乐舞,想去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