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神色淡然说出这句话,不是他把虞听晚扔在宫外,是虞听晚把他扔在长安。
裴姝哽住了,望着身边男人满头的白发,有一瞬恍惚,喃喃道:“你想想办法,你肯定有办法的。”
她以为自己要死时,脑子里混沌划过诸多片段,有父王教她骑马,赵衡在她发髻上插花,二哥教她下棋,还有三哥少年就被她骂的抬不起头……
然而人死前,求生的想法占据了所有,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长兄若来就好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虽然他总冷着张脸,这不许那不行,但只要他在,好像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什么麻烦都烟消云散,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又要被禁足了”。
他送出去的假死药,他知道皇嫂在哪,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似乎察觉到妹妹的想法,裴执神色依旧淡然,好像已经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有些事可以用权势解决,有些事却不行,你应该和朕一样,都格外清楚这点。”他不欲再和旁人提虞听晚离开的事,起身道:“太医让你歇息,朕不多留了。”
*
虞听晚不再试探谢萱,整日等着秋猎结束后,兄长过来找他。
“整日闷在宅子里,也太无趣。”谢萱仰头望天,“附近也没什么可玩的。”
虞听晚抬眼望向嫂嫂,笑道:“我们可以到不远的集市瞧一眼。”
“那还是别了。”谢萱连忙摇头,“太挤,何况近来整个司隶都不太平,集市估计人也不热闹。”
“不太平?”虞听晚垂下眼,司隶在长安周围,怎会不太平。
她喉咙发紧,不会是上林苑那出了什么岔子。
“前两日阿姊来信,说临淄王意欲谋反,府中搜出玺绶,和他勾结的还有几个宗室。”谢萱掰着手指一一列举,“汝阴王、河间王、乐成王……他们的王妃或世子妃都出身崔卢高韦杜几家,串通一气想捧临淄王上位。”
谢萱“嘶”了一声,“说起来,这几家枝繁叶茂,和谢家或多或少也有姻亲。”
“韦家最惨,都流放了,又罪上加罪,被判族诛。”谢萱想起什么,“这些日子长安戒严,廷尉都住在官署了,阿姊说河间王本就不喜陛下赐的世子妃,为了减罪,把什么都归为卢家挑唆。”
虞听晚不关心什么河间王,也不关心卢家,垂下眼道:“嫂嫂说的危险便是此事吧,那兄长是不是很快就能过来了?”
“他还未传信来呢。”谢萱顿住,觉得眼前人心情不大好。
“嫂嫂原本提及秋猎可能要一个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哥哥和我说过期限。”谢萱也觉得奇怪,不是要一个月么,怎么提前了。
“那就是计划有变。”虞听晚手指抖了一下,握住嫂嫂的手,“会不会是出事了?”
长安戒严,也有可能是天子遇刺,要封锁消息。
裴执最喜欢做这种事,但凡受了伤,第一时间不许旁人知晓。
“不会的不会的。”谢萱以为皇后在担心平阳侯,连忙否认,“指不定今晚送信的就来了。”
谢萱的嘴可能开过光,暮色刚至,信使便到。
虞听晚看了眼信,没有只言片语关于长安现下情况如何,只道近来事忙,陛下交代的事太多,实在脱不开身,恐怕过些时日才能来,末尾提了句阙闻的师妹应当快到了。
她看到最后,想起阙闻提及这位小师妹时,说她哪里都好,就是太嗜钱如命。
谢韵身为谢氏嫡女,王氏宗妇,当初想请阿颜接生,都因诊金太过高昂作罢。
她兄长居然把人请来宅子照顾她,一住就是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