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施兰溪身着大红锦缎金团压花的喜服盈盈下拜时,动作优雅,仿若天生,只是全身太过素净,腕子上连个镯子都没有。 “病好”了的葵娘,面色红润,坐在洛明德身旁,又用很是真诚温情的眼神,看了看施兰溪,封了一个红包给她,安安静静喝了茶,当时没有像当初柒柒进门那样,明里暗里地讽刺了一顿,她今日的表现,应当很适合表达一个嫡母应有的风范。 一室温馨。 几个嫂嫂也活泛开来,哥哥们也都在,贝柒柒忽而掩唇犯了恶心,微蓝瞅她的架势,心领神会,柒柒则对着她笑笑,两人心照不宣。微蓝看着瞬间就让她觉得全身充满了母性光辉的柒柒。 心里暗暗嘲笑了不知所措,很是紧张的正萡。鲍氏上前给洛明德及葵娘行了个礼,“恭喜爹爹和母亲了。”欣喜地拍了拍柒柒的手,“弟妹这几个月,可得好好养着身体了。” 柒柒谢过鲍氏,笑着说,“原先日子小,我也不太好确定,也不是瞒着不说的,爹爹勿见怪。” 洛明德喜笑颜开,一捋自己的胡子,“柒柒你是医者,谨慎些是自然,家里头是好几年没有添个孩子了,你也不必担心,男孩女孩,阿爹都喜欢!” 相对大嫂的欢喜,杨氏闷闷地低头,贲氏有点强颜欢笑,新晋四嫂施兰溪嘛,神色不明,很有几分满不在乎的意思。 微蓝领了施兰溪给她的见面礼,看着葵娘拉着她,说着什么早生贵子,再观察周围一圈嫂嫂的奇怪气场,心里腾起来一种预感:二嫂,三嫂,总要闹点事出来。 可回过脸,又觉得众位是其乐融融的,只望着自己多想了。 不过几天,没等微蓝的预感成真,五哥已经成功升级了。下了班哪里不去,就是回家守着柒柒,饭菜亲自尝过,才拿来,咸了淡了都有讲究,一应洗漱,都要亲自伺候,洛明德和葵娘倒没说什么,但其余看官显然各有心思。 二哥这家子早是劳燕分飞了,二嫂看看二十四孝的五哥,辛酸不已,居然打了包袱,回娘家小住! “她哥哥一去,哪里还有甚娘家?快叫人把她追回来,她这是要找白氏拼命呢!”一日晨昏定省结束,鲍氏拉着微蓝和另三位嫂嫂喝茶。 贲氏神色黯淡,施兰溪面无表情,柒柒只是温柔地坐着,可能有些不舒服,她坐立不安,反复揉了揉自己的腰。 安排好事宜后,鲍氏倒有些畏手畏脚,略带迟疑地说,“蓝儿,慧嫔娘娘这几日,可是来信了?” 按理说,蕴笙只一月来一次信件,这个月的那封,正是公孙雪那日读的那封,不过鲍氏既然要打发自己离开,她也不能不识趣。柒柒看她要走,也站起身来要告辞,贲氏却是最眼急手快地拉了拉柒柒。 “弟妹不妨再……坐坐。”她的声音极没有底气,微蓝心中了然,这几位恐怕是要谈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 微蓝笑了笑:“五嫂嫂稍坐,一会子妹妹去寻你?”柒柒闻言温婉地笑了,和贲氏回应道:“听闻三嫂家里又递来了新出的杨梅,这才紧着我呢,”又调皮看微蓝一眼,“可得早早叫这小丫头走,不然,咱们可没法尝鲜了。” 鲍氏也笑:“柒柒你就是惯爱说实话,你这样一说,她不走可怎生是好?” 微蓝佯装发怒,“可不敢分嫂嫂们的,蓝儿走就是啦,真是碍着嫂嫂们的眼了。” 贲氏对微蓝了解不多,还以为她真是恼了,还没等微蓝出了院子,便要让丫鬟追出来,鲍氏摇头笑笑说:“弟妹莫担心,蓝儿妹妹自小便这般的,才不会因着些许小事发气的。” …… 葵娘又病了,这次倒是真的,微蓝捱不过面子,到她的寝房转转,果不其然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屋里密不透风,屋内的鎏金牡丹花炉飘出阵阵熏香,葵娘咳得更厉害了。 她如今形如枯槁,微蓝第一次发现,她的脖颈变得如此细长,很有几分病态的感觉。微蓝再靠近榻边,只见葵娘的几缕青丝垂在白色中衣前,眼眶深陷,虚弱得很,在丫鬟服侍汤药时,艰难地咽了一口。 看到微蓝来了,葵娘有些意外,“阿鲍和老三家的倒是来过,只是没想到,第三个来的是你。”她虚弱地笑了笑,脸上少了光泽,多了些不自然的潮红。 “二嫂是回娘家去了,五嫂嫂有了身子,母亲且等着,四嫂今天也定然过来看你的。”微蓝温言劝解着,葵娘也不过一个可怜人罢了。 葵娘费力地摇摇头,整个人还狠命地咳起来,似乎要把本就不堪一击的胸腔咳碎,挤压出里面的所有空气。 “我现在,只有你爹了,他若不要我,再没人要我了。” 微蓝有一些呆愣,有些事,本不该她置评。 “你叫我母亲了,是不是?你为甚要可怜我呢?我对你那样坏。”葵娘忽然大口大口地喘气,想是呼吸很不顺畅,微蓝拿了个软垫给她,帮她塞在腰后。 “母亲这是在夸我聪明吗?您于我,也并无什么实质性伤害,如此,我便忘了。但倘若,再有一次,那蓝儿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睚眦必报。”说着帮葵娘掖了掖被角。 微蓝看葵娘又要昏睡过去,嘱咐伊人几句。 伊人有些为难地不知如何开口,“小姐……可否让奴,去您的院子里伺候?” 的确,伊人算是微蓝了解葵娘院子的里应外合,而今她身份暴露,必然为葵娘所不喜。见微蓝尤在筹措,伊人慌忙说:“小姐院子的南丹姐姐,可是快要嫁人了?奴不才,对丹药之事,也略有心得。” 微蓝狐疑地望她一眼,伊人却大大方方地说:“奴是由管事正经采买来的,算得上与南风姐姐是同批,不过是嬷嬷瞧着奴机灵,给挑去了小姐的院子,但也无缘见着小姐,只在院外撒扫。” 伊人的话里,无非透漏着两个信息,她的身份可以考证,一切的一切,都是过了明路的。而对于,她懂医术却一直没有帮上忙这点,不过是因为,她身份不够,没能在小姐跟前伺候。 说法也算合情合理。微蓝点了头,“南丹我另有安排,既是要入我的院子,首要不能爱嚼舌根,不过,忠心最要紧。”伊人连连称是。 “左右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且回去等信罢,最多七日。” 谁知晚饭后,鲍氏又留了微蓝下来,待其他哥嫂走完,洛明德悠悠地从屏风后踱步出来,厉声道:“跪下!” 微蓝被唬得一晃神,直挺挺地跪了,膝盖和大地做亲密接触时,她疼得龇牙咧嘴。 洛明德有些心疼,急走两步,又停住。背过身去,重新板起脸来。 鲍氏手里执着一支翠绿的竹子,想来水分充足,抽起来不那么疼。 鲍氏见洛明德并不开口,笑着对他说:“阿爹,媳妇僭越了。”又面无表情地对着微蓝:“半月前的正蕍婚宴上,妹妹与曹家小姐聊得不错啊!” 微蓝有点露怯,这事过去好久了,明明是曹华年暗恋纪公刘啊,关她什么事?可曹大人同洛明德的关系的确不好,难道有人怀疑她和曹华麓私相授受? “聊了几句京都的纪公子。”这是实话。 “糊涂!”洛明德火冒三丈,“一个有家世的公子哥,你和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作甚?”洛明德颇有几分吹胡子瞪眼的意思,鲍氏赶紧侧身给微蓝眨了眨眼,让她快服软。 “阿爹,是她向我打听,还要把她头上那个簪子,硬塞给我,……”怎么还怪到我这儿来了?微蓝虽无奈于曹家的倒打一耙,但终归还是要服软。跪着轻轻挪步到洛明德身前。 讨好道:“是女儿糊涂,爹爹不要生气了。”可微蓝的手还没有碰到洛明德,早就被他没好气地拂开。 生硬地道:“你从小就倔,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微蓝无奈撇撇嘴,眼神一转,继续装包子,两腮鼓起来卖萌,细声细气地说:“爹爹说的都对。” 洛明德那副参拜皇帝的严肃模样才收了收,“知道错就好!阿爹虽不拘着你,可府里的大小事情,你多少也知道一些,你也是快要及笄的大姑娘了,且远着些曹家那姑娘罢,倒是个很会来事的。” 微蓝偷眼看了看鲍氏,鲍氏提醒到:“小妹前几年和那曹家姑娘关系还算不错,曹大人也是位居郡丞之位多年的了,旁人家的姑娘以曹家姑娘相交时,大抵多了几分小心。只妹妹,虽也客气,但归根结底,还是直来直往,对错分明,很适合曹家姑娘的性子。” 微蓝听完一脸疑惑,这和今天这事,有什么关系吗?难道,这两位,竟然不是为了纪公刘的事,来惩罚她? 微蓝瞬间脑补动漫里,尴尬得将手塞进嘴里的那一幕,直直地想骂自己,嘴那么快做什么?倒霉了吧! 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状态,点点头,“她……眼熟,倒是挺眼熟的,往常相交的细处……恐怕是记不大清了。” 洛明德冷面无私:“记不清,还同人家说那么多!你把自己个儿的闺誉放哪去了?” 微蓝心知踩了老虎尾巴,傻傻地笑笑,“既然说我,合她的性子,那……曹家说了我甚呀?” “哼。”洛明德重重地从鼻子里一哼,“就凭那老贼!也想要我的女儿,也不照照自家的门第,祖上不过是个泥瓦匠出身,……” “爹……”鲍氏面有难色,若有若无地瞟了眼微蓝,“蓝儿还小,咱们……不好给她说这个罢。” “小,小,小,都是你们惯着她!这是在南郡,有你们照应着。你看看,这日后,还不得送她去京……”洛明德猛得一停顿,惊得微蓝直冒汗,洛明德不会还要送她去选一次秀吧?千万不要啊。 洛明德似乎自觉失言,走到鲍氏面前,神色自然地抽走了她手里的翠竹,打了打马虎眼:“阿鲍,你平日操持家业,劳累得很,抽这丫头,到时候疼了你的手,索性不抽了,叫她跪半个时辰,回去歇了罢。” 微蓝赶忙顺梯下,转过身来,扎扎实实地磕了个头,“叫爹爹担心了。实在是蓝儿的不对,爹爹且罚我罢。” 那叫一个态度诚恳。 洛明德看微蓝一脸可怜相,眼前跪着的小人,同原先的某个影子重合。合眼摇了摇头,“哎……罢,罢,罢……也别跪了,地上凉,去歇着罢。” 忽闻一阵敲门声,洛明德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大半夜的,吵甚吵!” 正萡露出脑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阿爹,柒柒说,她的补药给蓝儿拿走了,若是爹爹训完话了,儿子带蓝儿去取?” 洛明德嘴角一勾,一拍正萡后脑,“都要做爹的人了,还这么莽撞。去去去,领走!省得我看得心烦。” “你看啊,爹爹还是真的心疼你。”鲍氏坐在柒柒的房间里,替微蓝揉着淤青,要说她这具身体,其实挺娇气,不过是跪了一会,就青紫一片了。 “大嫂,让柒柒来罢。”柒柒靠坐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微蓝。 鲍氏笑笑:“弟妹你怀着身子,我来我来,不打紧的。”又见四下无人,用自己的指头,使劲一戳微蓝的额头。柒柒不好阻拦,只得掩唇笑笑。 “你个小笨蛋,公爹先前倒是不知道甚纪公刘,你却是先把自己卖了。”鲍氏手下不停,慢慢说着:“说起来,那曹华年也不厚道,和曹夫人出门逛街时透露说,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不过这性子,比小时候就更冷淡了。也不知道是去了京都一圈,还是因着公爹的官位升了几级,看不上她家了。” 微蓝的脑子里冒出一堆问号,曹华年又准备做什么啊?目前的表达主题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是狗仗人势?原谅她实在是找不到好一点的形容词来说这件事了。 柒柒很是冷静,眼波里一丝波澜都没有,手里的帕子绞了绞,开口道:“她可还提了曹华麓?” “那是没有,曹二公子向来好学,非必要,是绝对地苦读诗书。”鲍氏公事公办的模样,微蓝听不出两人间的哑谜,“就因为这个,……阿爹要打我?” 这……不从根源去控制,导向舆论,罚她作什么? “有了郑大富的事儿,妹妹就已经很是受损了,公爹还不是气妹妹,在语兮提醒过后,还同曹家亲近?” 是啊,二嫂杨氏提了几句,曹华年有女诸葛之称呢,不意抖了抖胳膊,还少年情谊呢,这么坑人? 鲍氏打探了微蓝神色,继续唠叨说:“几年前,还不过是点头之交,怕是因为她哥哥的原因,高看你几分,这会子,不晓得打得甚主意?” 说起曹华年,微蓝想了良久,在脑子里回味出个人影,那时她才穿越过来差不多一年,被送到官学开蒙,曹华年当时也不大,第一次见面还有些风尘仆仆。 微蓝记得她的第一句话是:“咱们是一个先生的学生?”神情不倨傲,也不亲近。 微蓝那日进官学迟了点,本不该得个好位子,哪晓得第一排根本没人坐,她当时还在心中暗想,又不是考试,干嘛不在第一排?先生又没有小蜜蜂扩音器,难不成会喷口水? 想着想着,自己笑了起来,却被人打断。 一对比她来得更晚的男女童问她,是不是一个先生的学生,他们身边的书童倒是嚣张,主人一发话,就过来扯微蓝。 “你不知道,这学堂里面,是按照官位坐的位置,这第一排,早叫咱曹府给包了!”微蓝回想起那副脸孔,真真是难看得紧。 她记得她当时一笑,故作天真地说:“包了?怎么包?要请问小哥哥,是要横着包,还是竖着包?是包包子一样包,还是包饺子一样包?” 女童滑头地一笑,男童止住了自家书童的下一步动作,落落大方地说:“曹华麓,见过小姐。”遂一指曹华年,“这是家妹,刚刚家仆不严,叫小姐受惊了。” 后来微蓝才知道,她坐的就是曹华麓的位置,不过总归也没什么,学上得很轻松,女孩子被送过来,不过是增长见识,没人要她们真正成材,于是同窗三年多,微蓝其实只记得,曹华麓是坐在她身旁的人,曹华年还偶尔带些点心给她吃,仅此而已。 再有就是,微蓝在官学里浑浑噩噩的,总懒得听先生的之乎者也,虽然先生几时气不过,考了考她,都叫她勉强过关,不过同班的朱窈,倒是嘲笑过她好几回,彼时微蓝正头疼洛明德真的要娶一个总爱言语刺激她,但似乎脑袋不清楚的葵娘做继室,担心自己的生活环境恶化。 朱窈却一直因为在正蕍处受挫,总爱捏微蓝这个软柿子,于是乎,这次微蓝被嘲笑的第二天,朱窈姑娘在官学的席位,在她一坐之下,居然塌了。席位上磨得浓浓的笔墨里,还搀和了不明油脂,朱窈一摔,愣是怎么洗都洗不掉,于是她是丢了大脸,好久都没去官学了,不过之后的事,微蓝也并不清楚。毕竟,后来她就被送走了。 对了,那天还是曹华麓给她放的风,为了在墨里掺上羊油而不被发现,微蓝还特意指挥墨书去厨房偷了块冰,现在想想,不禁好笑啊。 “不过是帮我望个风,算得上高看?”微蓝想了想,也挺无奈的,“难不成因为帮我望风,曹大人才把他枯在家里?” 鲍氏几分好笑,“你承认的倒快。阿窈是好久不敢出门。” 柒柒对前事了解不多,可看样子也没那么好奇,淡淡喝口羊乳,继续听着。 微蓝摸摸头,整理了下发髻,笑着说:“厨房少了冰块和羊油,嫂嫂怎会不知呢?不过是故意放蓝儿一马罢。” 鲍氏拢嘴笑笑,“好了好了,你五哥巴巴地在外面喂了老半天蚊子了,我送你回去罢。” 柒柒伸手一拦,鲍氏有些诧异,“实不相瞒,大嫂,我最近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正萡府衙里又出了大案子,我看他忙里忙外的,都瘦了好多,想着咱家,就蓝儿最闲,叫她今晚陪我睡着,明日正萡出去办差半月,今夜补补精神,我也放心些。” 鲍氏明白过来,“那好,”手指敲了敲微蓝的脑袋,“可不许淘气,你五嫂子要甚,都好生照顾着,头三个月最凶险了,晚间别睡那么死,别你五嫂喊你都听不见……”鲍氏噼里啪啦交代一通,微蓝只觉头脑一片空白,眼神恍惚地点头应了,又被鲍氏唠唠叨叨地教训一顿,这才送走这尊大佛。 柒柒才不会无聊,她恰恰看着微蓝又应付自家五哥的长篇大论,一直在一旁偷笑,微蓝大为不爽地想翻眼白,结果被自己说动了,孕妇嘛,自己让让,也是应该的。 好不容易赶走了情意绵绵的五哥正萡,微蓝扶柒柒躺下,好奇地问:“三嫂她……是不是着急了?” 柒柒定定神看着微蓝,哎了一声,“要我说,你自己不都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做甚?” “这才多久啊?我看三哥对嫂子也很好嘛,言语间也很是维护。”微蓝有些不解。“难不成真的要生下嫡子,才觉得自己的地位稳固?我们家又不兴纳妾。” 柒柒面上笑容一闪,“大哥大嫂,是青梅竹马;二哥二嫂,是故人相托;四哥四嫂,是早有渊源;我和你五哥嘛…”柒柒耳朵一红,微蓝兴奋补充道:“一见钟情,佳偶天成!” 柒柒笑着打微蓝,又正经起来,“三嫂背井离乡的,又与三哥没有旧情,两人算不上知根知底,自然心中忐忑。” 微蓝也掀开被角躺进去,“其实盲婚哑嫁不一定不好,日子也是自己过出来的,何苦自寻烦恼呢?”说着自己却是叹了口气。 “是啊,我宽慰了三嫂几句,叫她不要心焦,喝几副方子,调养下看看如何。” 微蓝点点头,歪头看看贝柒柒闪亮如星星的眼睛,“姐姐嫁给我五哥哥,不后悔了罢?” 柒柒傲娇地一仰头,“如你所说,日子还长,且过且看罢。”唇角的笑意却出卖了她的情绪,微蓝看得心里一阵羡慕,这样的日子,还真是幸福。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就不问问你五哥哥,出去办差半个月是干嘛的?”柒柒忽然一拧微蓝耳朵,“哎哟,疼……”微蓝假假地讨饶着,柒柒下手都没用多大力气,她却专注地装委屈。 柒柒松了手,“那桂阳郡的郑氏算是完了。”语气平淡,“公爹是发了大气了,再说那家伙胆大包天,怕是皇上都不能容他。要诛他九族呢。” “嗯,”微蓝点点头,“郑家家大业大的,诛了充国库也挺好。”心里喊了句,好险,要是葵娘没丧夫,搞不好她现在也是要倒霉的。 柒柒愣了愣,不许微蓝再说,气势汹汹地让她赶紧睡觉。 微蓝这么一陪柒柒,就整整陪了半个多月,然而自从柒柒有了身孕,便切实开始了对微蓝的言传身教,各种观念开始灌输。 比如: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比如:夫妻情人之间也是好商量的。 要说这些道理,微蓝也不是不懂,可半月下来难免耳朵生茧。 这日,房里无人,微蓝帮柒柒赶着蚊子,不幸自己被叮得惨不忍睹。 柒柒拉着她的手,有点犹豫,微蓝见状,有些直白地说:“人总要往前看的,蓝儿就并不觉得,嫁人之前,不能有甚其他喜欢的人。” 柒柒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却是咽了咽口水问:“是……纪公刘还是曹华麓?”微蓝瞬间头大如斗,原先吃瓜群众猜测纪公刘就罢了,如今还多出个曹华麓,生无可恋地叹气,“你怎么就不猜是刁嘉呢?” 柒柒眼睛一亮,“真的吗?”微蓝赶紧把自己的大头化作一个布朗鼓,拼命摇,“姐姐想甚呢?这刁嘉虽缺乏磨砺,但是个野心勃勃的,又有才华,我哪里急着去给他做跳板?” 院中蝉声阵阵,吵得柒柒心烦意乱,她捂了捂嘴,有些恶心,但自己拍了拍,又和缓地对微蓝说:“知道我们蓝儿聪明,有人上赶着去了,可我们蓝儿才不会呢。” 揉了揉微蓝的头,小心翼翼地问:“前阵子,……雪公子来了?” 微蓝也不藏着掖着,只淡淡扫了周围一眼,点点头,“这事情,五哥哥千万不能晓得,回头就得找郡王爷拼命去。” “他……”柒柒脸色一白,又仔细查看微蓝神色,“他可是占你什么便宜了?” 微蓝风轻云淡地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就是翻了慧嫔娘娘给我的书信,这叫我很不高兴。”微蓝的眉头高高地皱起来,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柒柒又揉了揉她的额头,温柔地说:“雪公子他……应当也只是逗你玩,他这几年变化不小,不过心还是好的。” 微蓝沉默了会,“如果有一个人,是极好极好的,偏生的你爹不同意?那你会不顾一切跟他走吗?如果知道他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即使你不识得他,你会和他走吗?” 柒柒讪笑,眼神飘忽,不敢正视微蓝,“哥哥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微蓝将柒柒当初问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出来,还补了一句,柒柒有些不自然。 “是……我爱慕过他,但他早有婚约。”柒柒神情自若,可语气中显然有所控制,说得极难,极慢。 “柒柒姐姐……”微蓝拍拍贝柒柒的手,“五哥哥不是小气的人,你也不必因为这个折磨自己,可别伤了孩子,是蓝儿不好,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 “没事。”微蓝向来不擅长安慰,倒让贝柒柒反过来安慰了她。 “嫁给你哥哥,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好的决定。当时年少无知,把救命恩人在心里头的位置摆得极高,又觉着自己甚都没有,无以为报。可是……”柒柒的面上闪着柔光,“正萡不求回报地等了我三年,公爹不是没有帮他寻个更适合的姑娘,可他偏偏只认我,……怎么说,怎么赶都不走。” 柒柒说着,眼里泪花闪闪,微蓝慌忙掏出帕子帮她擦擦,“姐姐,姐姐,有身子是不是不能哭啊,我不问了不问了,你别哭。” 柒柒摇摇头,“雪公子在我和我爹危难之际,施以援手,除此之外,我与他并无瓜葛,妹妹要记得。”郑重地抓住了微蓝的手,柒柒的这句话,有如宣誓。 微蓝拗不过她,点点头。 柒柒还是有些泪眼朦胧,“那个南丹,……妹妹预备怎么办?听说,葵夫人院子里的伊人被妹妹要去了?” 果真怕什么来什么,微蓝自然想让南丹来柒柒这边,不过她可不是给嫂嫂添堵,给哥哥送小妾的人。筹措半天,不知怎么说。 “不如叫她来我的药庐?我也好教她些医术?她也算忠心护了你,可女儿家的名声精贵,不是每个人的运道都好的。” 微蓝睁大眼睛,不停眨巴眨巴,柒柒这是何意啊? 柒柒再擦拭了眼角的泪滴,“你哥哥没那花花心思,原先也说好了,他敢纳妾,我就回家!” 微蓝抖抖眉毛,傻呵呵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