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不言不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静坐须臾就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打翻到地上,这样出离的愤怒像汽油被点燃一样,不是一场大火,是一场爆炸。 多年来,他靠着那样宝物将所有人都控制在虚幻的世界里,那样侮辱鄙夷好像消散的泪珠完全不见了,他似乎是真的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木头。 他愤怒而伤心,他的手触及到自己的脸,脸上却什么也没出现。时人不愿意流泪,泪水凝结了伤心、难过、悲哀等无数的情绪。可是他会伤心、难过、悲哀,可是他没有眼泪。 “匹诺曹,怎么了?”薛贝特是镇上的木匠,是匹诺曹的“父母”,也是匹诺曹的“爷爷”。一个远离人群的孤寡老人,他毕生的信念就是这个孩子。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打翻了。”匹诺曹的嘴角勾着向上三十度的弧度,他蹲下身开始将茶杯桌布都拾掇好,手心触及地板上的湿润,眼神看着那水神情恍惚间就将它涂抹到脸上。 趁着脸上的茶水没干,他起身寻了面镜子看,蔚蓝的眼珠里慢慢都是对那些水痕的痴迷,“我有眼泪了,我有眼泪了?!” 然而一些水渍又能保留多久,等那水渍消失匹诺曹的表情比攒着怒气的时候更冰冷。 “对不起!”薛贝特的内心也很悲伤,他赋予了这个孩子生命可是他只是凡人,他的信念之力还不够强大,不能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爷爷,你何错之有,你赋予我意识已经让我千恩万谢了,不用像那些木偶一样被人摆布、丢弃、遗忘。” 几年前,他最深的恐惧不是被那些恶作剧的伤害,而且垃圾场里被丢弃的娃娃,它们的下场告诉他,世间最恐怖的就是遗忘。 爷爷年事已高,一旦他去了便是信念覆灭,他匹诺曹也就是无知无觉的木头人罢了。 “你的朋友们呢?”人生七十古来稀,但薛贝特不敢病、不敢死,他的孩子那么年幼,还没有找到能延续匹诺曹性命的人。 “没空了,已经来不了。”匹诺曹知道爷爷是想找一个有强大信念的人,希望这个人肯赋予他生的信念延续他的生命。朋友,是贪图富贵的镇长,还是懒惰不务实的居民? 薛贝特只是年龄大了,他也知道,匹诺曹是不喜欢那些人,以他几十年的阅历也知道那些人是没有坚定信念的,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 “据说这次马里奥国……” “爷爷,别说了,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匹诺曹躺在床上闭眼,他是真的累了。 薛贝特想开口问问,他听说这艘船航行大海的时候多亏了女巫的帮助才脱离险境,他想要让匹诺曹去接触那位强大的女巫大人。 薛贝特年轻时是镇上最优秀的木匠,他也曾外出游历,甚至偶然接触过世界更高层之上的东西,那是世界的本质。虽然只是皮毛,但这也让他认清一些事实真相。 神魔不一定真的那么强大,说人们崇拜他们不如说他们离不开人们的崇拜。信念,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而人类的信念就是世界上最本质最强大的力量。神魔惧怕人类的强大,他们在宣扬自己的存在,申明自己的权威,他们要成为世界上唯一的高高在上,把人类踩到泥土里。 【你为什么问他木头人?】魔王大人孤陋寡闻,他见识过剑客的剑灵、骑士的盾灵,可从没见识过木头有灵的,谁会将信念寄放给一个木头呢? 【那他的不对劲你怎么察觉到的?】那句话是她提出来打断杰克的,在童话里匹诺曹是木头人,她想这个世界是变异版童话,像木头人这样的关键字总能打破现场诡异的气氛。 这字眼就像小矮人的矮、人鱼的鱼以及女人的胸,她就不信匹诺曹的木头人毫无意义。但这样的原因是她不想与他说的,他们还只是伙伴关系、契约对象,不要说凡世的事就连东仙学校的事都不想透露。 【因为人类是神奇的存在,在懦弱无能的人身上都有信念的力量,生命不息、信念不止。】女人不想提及的事魔镜感觉到了,不过他不强求,夫妻二人,只要他付出的多了,回应会有的、坦诚也会有的。 【信念?】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难道学院赛的树立信仰就是为了这个世界本源?不不不,不可能!如果目标真的这么宏大,堂堂东仙学院怎么可能派出她这个吊车尾,就算班主任再疼她也不可能的。 【有毅力的人有强大的信念,他们的崇拜是神魔所需要的。】当然,还有一些人是天生特殊的,比如女巫,可是要让女巫崇拜神魔……,这些科研人员可能会做各种解剖化验的工作。 噢,讨厌的女巫! 【今日我们所见的那个男人,他就是信念赋予的生命。】有个毅力强大的人将信念赋予给他。 司代娜听得好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从来只知道女巫,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真是长见识了,【那他们叫什么?男巫?】 【因为这世上多是工匠、铁匠等人信念坚定,他们还会赋予最钟爱最杰出的兵器灵魂,所以都称为匠人。】还有啊,王后出身于哪个三流野鸡学院,是哪个女巫教授的?基础不牢靠、常识不知道,这样的小女巫放出来是让其自生自灭吗? 【那神魔都喜欢匠人?】 【喜欢?我们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就像星夜镇上放羊的人,他们又何时喜欢过那些羊群,放牧是为了更多更高的利益。】不管是为了羊毛还是羊肉,这种情绪怎么能叫做喜欢呢,喜欢这样情绪至少是他对王后的这种。 【但是那匹诺曹又为什么不能看?难道他身上戴有神具魔具?】 【是,虽然我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但他身上确实有魔具。他的脸少看为妙,看久了就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对他必然百依百顺唯命是从。】他活了上千年,每日里除了战斗就是收割富贵,作为魔王,从阿玛尼到淘宝9块9包邮应有尽有。他鉴定能力一流却鉴定不出对方身上那是什么,那件魔具不可小视。 司代娜临睡前应了一声,自从知道这魔王跟她初见面就定了契约之盟,总感觉对方别有居心,连让她警惕都带着一股子浓郁的酸臭气息。 等她呼吸平稳了,魔镜从床底下偷偷摸摸地出来透气,即使他现在呼吸不了但面对臭了几天的袜子灵魂依然感到窒息。红色的宝石挂坠颜色艳丽,飘荡的时候即使没有闪烁光芒也依然夺人眼目,那颗红宝石悄然无声的飞到枕边落定。 如果司代娜见到这一幕一定会明白,那酸臭气息是什么东西…… 一早上起床迎接日光,整个人心情都会很舒畅,司代娜又戴上了帷幔。在四海的日子她戴帷幔是为了遮挡别人的视线,在星夜镇却要遮挡自己的视线。 帷幔好、帷幔妙,帷幔防晒呱呱叫,司代娜出行戴上了帷幔引得那位肆无忌惮只顾杰克的人鱼小姐姐想起自己曾经黑成碳的模样,女为悦己者容,东妖也效仿戴上这防晒神器。 等匹诺曹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骑马的王子和戴帷幔的姑娘,他得到的还是那句万能金句——“医生说,患者不宜见风”。总之,要从女士们头上摘下这东西,除非天阴下雨不见阳光,不然便是再强大的力量也撬不动二人的决心。 出发时候,东妖的鱼尾巴压根开不了腿骑马,司代娜是压根不会骑马,二位娇弱的美人戴着帷幔,早早进了马车。司代娜偶尔掀开窗帘观察去向,而另一位随着马车的晃动早就神智恍惚一睡不醒。 “东妖,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司代娜与她咬耳朵,可是这妮子打了哈欠睡眼惺忪睡得不起。这位人鱼小姐姐不是吃就是睡,连在四海时的那些活泼和聪明都不见了,难道中了丘比特之箭会变成猪吗? “…,恩?”东妖艰难地抬眼看了她一眼,马车晃悠的厉害让她想吐,可以别吵她么。 “你家王子跟匹诺曹啊!”司代娜挤眉弄眼,示意她侧耳听,外面传来两人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发自肺腑响透人心。 司代娜靠近后,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听说,贵族之间第三者,有时候不一定是女人。” 东妖的脑回路自从上岸后就不灵光,但是反应慢不代表蠢,她深呼吸两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女巫塞了个炸.弹,嘣脆的一声身心受创。 “!!!”东妖回顾这个突然出现居心不良的男人,对,就是不良男,一个男人能跟杰克一见如故,那换个思路就是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