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鸿禹没有想到,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万历帝,不是公事,竟是为了侄子的婚事,这样的私事。
万历帝也很好奇,按理,在乡下,秉生这个年纪,早已结婚生子,怎么他连个亲事也没说成?是不是秉生有什么难言之隐?
袁鸿禹只好如实禀告:“回陛下,臣的三弟和三弟媳,对秉生的婚事,有不同的意见,我这侄儿,一心读书,对婚姻之事,一向不上心,才拖到现在。”
要不然,有你皇家公主什么事?
万历帝觉得袁家耕读之家,门楣也不算高,群臣应该不会有意见。
最主要的,是太后看上了袁秉生,他只是奉太后之命,打听一下情况,他对云梦这个女儿,远没有对寿宁那样的亲情,这一场会见,多少有点走过场的意思。
他把太后关心的问题,全都询问了一遍,好回去向太后交差,就把袁鸿禹打发走了。
看来,秉生的婚事,只能这样了,袁鸿禹一边往公厅去,一边悲哀地想,他这个大伯,也要为侄儿,做出牺牲。
另一边,袁家村却鸡飞狗跳起来。
袁鸿泰刚收到大哥的信,说秉生因为抗击疫情有功,得了个大使级别的九品官职。
一家人正高兴呢,就接到朝廷八百里加急,要他夫妇和袁族长连夜启程入京,这一下,又把三人吓得不轻:这出什么事了?
袁鸿泰送了上百两银子给送信的人,也问不出做么消息。
朝廷有令,一家人不敢耽误,一边安排人去九江,把棋姐儿接回来掌家,一边收拾行李。
袁鸿泰把手上的事,悉数交给助理杨钲,又把秉望叫来,对他说:“幺叔有事,要去趟北京,你手上的账目,谁也不许给,每月照原来那样,公开三张表,利润分配之事,自有你舟大伯回来主持。”
秉望见他走得这么急,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幺叔,你走了,有事找谁啊?”
袁鸿泰说:“我和大爷爷走后,有事你就去码头上找四爷爷,万事由他做主。
你家里这边,有雷五、雷和尚、许栓子,你不用担心,你阿姐肯定有安排,很快就会收到信的,你放心好了。”
连周阿公,也被他叫来嘱咐了一番,让他帮忙看顾一下家里,棋姐儿回来后,还要多提点提点她。
周阿公老成一些,等秉望出去以后,他才低声对袁鸿泰说:“老朽说句不好听的话,三爷,你也要多留个心眼,家里的银钱,多放几个地方,万一要用钱,也有地方抓挠。”
这是在提醒他留后路,周阿公的上一任主家,因为得了消息,藏了一些保命的银子,才没像张首辅家人那样饿死。
袁鸿泰回家,与袁族长商量半天,也不知道京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父子俩觉得周阿公说得有道理,忙趁着夜色,拉了几口箱子到袁四爷家。
又拉了两口去周大田家,托周阿公保管。
钱氏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哭泣,她前年生了个小儿子,交给奶娘抱着,派身边的大丫环去帮着收拾小儿子的用品。
女儿小小,已经长成十三四岁的少女,知书识礼,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边帮她阿娘收拾行李,边劝她:“阿娘且放宽心,阿哥跟秉辰二哥在一起,你看,二哥家都没事,阿哥也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