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的身体极速恢复着,到了六月下,就连眼睛也开始可以模模糊糊看见东西了。随后时间里,身体的疲惫感逐渐消失,忽略掉左肩不时的疼痛,比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能够空手挡冲田的水平,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时间就这样到了七月。 然而,这么长的时间内,她依旧没见到秋山桐。没有得到许可,也不敢贸然回去新选组,于是在医馆里帮起了小忙。 与医馆人员接触后,她猛然发现,秋山医馆工作人员的态度都很奇怪,与其说是受聘于此,不如说是秋山的家臣。医师们对秋山桐这个年轻家主的态度都尊重的出奇。 “毕竟大家都是桐大人救回来的。”对于她的疑问,春歌只是笑着一句话带了过去,毕竟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过去,她也不例外。 关于家人,最后的记忆,是火光,父母的惨叫和弟弟无尽的哭声。 [快走!保护好你弟弟!]最后的记忆里妈妈对着年幼的她如是说。 七岁的小女孩拉着四岁的小男孩,在野外毫无目的能逃到哪里去呢。但是为了不被坏人抓住,她还是不停的跑啊,跑啊。 [姐姐,我要回家,我想爸爸我想妈妈。]弟弟太小,根本无法理解他们遭遇的危机。 年幼的她其实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要去哪里?爸爸妈妈找得到他们么? 所以弟弟再次哭叫着[我要回家]时,她习惯性的顺从了:[我们回家] 但是,慌不折路的跑出了那么远,太过年幼的她们终究是迷失了。她忘不了,夜幕降临后,在野兽的嚎叫中,抱着弟弟在草丛里瑟瑟发抖的那个夜晚。 大约是天气太冷,第二天,她感冒了,年幼的弟弟更是发起了烧,一步也无法移动。于是她只能暂时把弟弟放在草丛里,去寻求帮助,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家人了。 没有寻求到帮助,也找不到弟弟。夜幕再次降临时,饥寒交迫中她躺在草从中,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妈妈说,人死后会去天上。那个时候,她仰面躺着看着天空,想的却是爸爸,妈妈,弟弟,会在天上等她么? 然后她没有去到天上,因为她看到了仙女的光辉,拼尽全力爬过去,看见了此生难忘的场景。 小小的水塘中,伫立着小小的姐姐,比母亲还要长的黑发和白色的濡袢一直垂落到水里,青色的光辉围绕在她身边,在暗夜中显得柔和而又清冷。水面倒映着夜空,星星和光辉环绕在一起,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撞见了辉夜姬下凡。 [仙女姐姐能带我走的么?]说完那句话,她就眼前一黑一头扎进了水里,那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我不是仙女,但是如果你无家可归的话,就跟我来吧。] 再醒来时,她活了下来。也知道了那天救她的姐姐,叫秋山桐。 不会忘记,下沉中,挽住她的那双温暖的手臂。 桐姐姐只是人类,却总能在荒野中找到食物,即使在寒冷的冬夜,也会散发着温暖。她知道桐姐姐异于常人,于是十分乖巧的一次也没有提过。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两人一步一步走到京都,敲开了秋山大宅的门,见到了憔悴的秋山长子。 [太好了,你没事!]那个人抱着她的桐姐姐,很伤心,让她想起了弟弟。 [我没事,大哥。] 后来,桐姐姐回归医药世家秋山家,她成了秋山桐的侍女,她不再叫桐姐姐,而是改口为桐大人。 她看着桐大人肃清了失去家主的秋山家,送走了不想继承家业大哥,杀死了暗算过自己的二哥,最后的秋山三子也不知为何远远的离开了京都。 桐大人捡回来更多的人,建立了秋山医馆,大家,都和她一样,深深的信赖着秋山桐。 “这样啊。”奈奈并不知道春歌小少女的回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此时早出晚归消失多天的秋山桐在做什么呢? 轮回这么多次,人生的目标早就消失了,全凭一股不甘的执念支撑着自己走到今天。而奈奈的记忆却告诉她,她在意的也许早就没有了,多年的忍耐全部爆发出来,陷入了疯癫的境地。 就像忽然和山吹奈奈说冲田死了一个道理。 秋山桐疯狂的搞着事情,对于她来说,也并不存在敌我这个概念,只是想杀,遍杀了。没有选普通人下手,倒不是她还存在良知,而是这种人杀了也不会动摇世界的根基,提不起精神。 这种状态下,秋山桐和山吹奈奈终于见面了。 “康复了?”秋山桐不怎么耐烦。 “嗯,差不多好了。”奈奈察觉到对方心情不佳,尽量弱化着自己,但是有些话又不得不问:“我能回新选组了吗?” “你要回去?”秋山桐听到笑话般嗤笑一声,“就凭这样的灵体?你不痛吗?” 奈奈只觉得秋山神色不太好,她本来有很多问题,却都暂时压制了下来,只是中规中矩的回答:“伤口会痛,还有刺青。” “我和你说什么,不过只是一个执念罢了。”秋山忽然自嘲一声就要离开。 奈奈则抓住了她的手腕:“什么意思?” “见过了她你还不明白吗?那才是真正的守护者山吹奈奈啊,”秋山甩开奈奈,眼神中带着几分蔑视:“你最多不过算是一个人格而已。” 人格?她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秋山毫不在意地离开了,“被本体伤到这个程度,你也活不久了。” 走到转角处,秋山忽然回头:“啊,这个还给你。”秋山丢过来一个东西,奈奈稳稳接住,是山吹村正。 医女恶趣味的说到:“真正的山吹奈奈回来了再聊吧!人格小姐再见~幸苦你了。” 许是被秋山的敌意刺激到,奈奈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的。干脆闭眼进入了意识界,依旧在樱花树区域外面。 那是真正的山吹奈奈?那她是什么? 一个人格?那她的记忆呢,她对冲田的感情呢,这些都是假的吗? 想要上去质问对方,走出几步却又泄了气。她和置什么气,那个人根本不会回答她。 而也的确没有看她,而是做着简单的挥刀练习。 等等,这几天手里都没有村正,而刚刚秋山还给她后,现在就有了… 在意识世界中她也没有匕首,而有。 她只有樱花树这一小片区域,而除此之外,都是的地盘。 能实际的伤到她,不是她的幻觉或者说是心理阴影;奈奈和外界是相通的,不管妖刀还是匕首,都不属于她。 在这个世界占着主宰地位。 这些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到现在才发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连带着樱花都开始凋零,而所处的赤色大地,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真的只是一个人格,一个执念?那她是谁的执念,山吹奈奈到底是什么人?关于穿越前,世界也好家人也好,那些记忆都是虚假的吗?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如同野火,迅速的燃烧起来,烧毁着她的意志。那她对冲田的感情,也是被某人赋予的虚假吗? “花” 与自己相同的声音传来,她看见站在区域外仰望着樱花树,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这是第一次在脸上看到表情。 “不要” 向樱花树伸着手,却无法进入。 对啊,这是她的樱花树,不是的。无论占有多少的比重,但是黄色的樱花树,是她的。和冲田相处的这段时间,也是她的。喜欢冲田,也是她自己决定的。 她看着,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忽然就笑了出来。 无论你有多强势,但是你都不能进入我的区域,你只有荒芜的大地。 “我真是笨蛋,还要从你身上找优越感。”奈奈自嘲到,心里却没有了刚才的压抑。 “但是,谢谢你,我不会让花凋谢的。” 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停止了触摸边界,又回归了平静。 “秋山说你是主体呢,我只是人格。”奈奈慢慢走出了界限,靠近了。 “但是你这么傻,没有我的话,果然不行吧,所以我才存在的吧。” 看了她一眼,神色似乎听懂了,但并没有辩驳。 “和平相处吧。”奈奈伸手抱住了相同的自己,的身体很凉,只是任由她抱着。 [温暖]伸手回抱住了她。 莫名被治愈的山吹奈奈没有受到秋山太大的影响,第二天托医馆的人去新选组询问冲田,她是否可以回去。然后第三天,冲田亲自来接她了。 “恢复的不错,秋山的医术果然一如既往的值得信赖。”冲田换了班,穿着便服过来的。 “是啊。”奈奈看见冲田后,把仅存的少许不快也一起丢掉了。 她的私人物品只有冲田送的发簪,所以也不用收拾。看着盒子,她笑着说到:“黄色的樱花,我看见了,很漂亮。” 多亏了樱花树,和的羡慕,她才能想开。 从没见过山吹奈奈如此灿烂的笑,冲田被微微晃了神:“是嘛。” 注意到奈奈手中的盒子,冲田以为她指的是发簪,自己送的东西被人珍视,冲田觉得那个钱好歹没有浪费掉:“那明年就不用去看了。”于是想要蒙混过去。 “冲田先生这样是不行的,说好的一起去看的。”奈奈不满地反驳到。 “反正你也见过了。” “那不一样。” 两人的争辩着往回走,却不曾想世界并不打算给他们那么多愉快的时光。 冲田忽然不再反驳,停下了脚步:“你说的对,是不一样,所以还是一起去看吧。” 奈奈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这一段路人不算多,所以他们停下来后四周就非常的安静了。而在这片宁静之中,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应该说果然还是不看了,给自己立个反向flag。”奈奈集中精神,也把手握上了妖刀。虽然还有些紧张,但她已经不再害怕了,所以没问题,她也能战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冲田声音沉了下来,注意力明显也放到了周围。 “是新选组的冲田总司么?”月带头的男人从转角走出,伴随着一声声刀刃出鞘的声音一起传来,奈奈神经绷了起来,至少有四人以上。对方恐怕是看准了冲田没有带队士出门,特意来寻仇的! “是又怎么样。”冲田不着痕迹向前走了两步,将将把奈奈挡在身后。明明是陈述却因为声音的轻浮而显得挑衅味十足。 “你的人头,我们就收下了!”男人怒吼着冲了过来。 四,五,对方人数太多不妙啊。 奈奈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冲田是为了接她回新选组才单独出门的,如果因此受伤或者...那她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她忽然想到。 难道这就是秋山所说的世界的修正力?因为她的原因冲田在池田屋避免了受伤,所以这个伤要还回来,还专挑她在的时候? 奈奈有一种被世界挑衅了的意味。 换平时还好说,只要不死,找秋山桐救回来就好。但是,这两天秋山桐明显状况不对啊。 不过好在冲田的身手还是值得信赖的,虽然同时交战五人没那么容易胜利,但是也没有落下太大的差距。 一刀没入敌人胸口,冲田开口嘲讽道:“就你们这种程度,勉强算作热身吧。” 少了一人,奈奈放心了一些,冲田的压力减小。捏着盒子的手稍微松了些,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上了,以免影响冲田发挥。 “你也就能得意这一会儿了,啊!”丧失了一名同伴后,为首的男人却并没有胆怯,随着嚎叫再次展开了战斗。 “你自己想死我也没办法。”冲田似乎很无奈,故作叹息,他的态度再次激怒了敌人。 正当奈奈基本放心下来,忽然被人勒住脖子往后一拉,重心不稳的往后仰,撞在一个人身上。接着太刀出鞘的声音,冰凉的触感抵上了脖子。 该死,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