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
她一早便打听过,陛下想娶前朝女帝为后,而这个小殿下养在深宫,衣食住行皆是按着皇子的标准,应当就是女帝跟萧世子的孩子。
这孩子的身份,注定让陛下膈应,还留着他的命都已是恩赐了。
如今她不过是扎了那孩子几针,陛下应当不会拿她如何。
想到此处,她胆子陡然大了起来,她跪直了身子,恭敬回道:“陛下未曾吩咐奴婢给小殿下用刑,此事是奴婢自作主张,可奴婢对小殿下用刑也是无奈之举啊!”
“实在是这小殿下太过顽劣,成日哭闹不止的喊着要找娘亲,奴婢劝不动,小殿下竟就到处打砸东西,实在是毫无教养!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想来小殿下也是跟他那爹学了一身坏毛病,奴婢没了办法,只有扎小殿下几针让他安静下来。”
杨嬷嬷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瞧着君九离的脸色。
她故意攀扯贬低雁回的父亲,便是看准了方才陛下言语之中都透露着对雁回父亲的鄙夷与不屑,她这般说也许能得陛下宽恕。
事实也如她所想,踩得她手骨发疼的脚突然松了力道,杨嬷嬷心中一喜,立即趁热打铁道:“这毫无教养的东西陛下还肯留着他一命已是陛下仁慈,他不思感恩,方才竟然还敢咬陛下!”
“要奴婢说,这没教养的东西就该赐死得了!”
“放肆!”黎晚晚终是忍不住了,在她面前这刁奴都敢如此,背地里都不知道雁回遭了她多少罪,“他是主子,你是奴才!你以下犯上,竟还敢在此胡言乱语!是我隐忍太过,让你们都忘了我是谁么!”
杨嬷嬷并未被她这一句吓倒。
陛下都未说她的不是,这个二嫁妇还未当上皇后呢,就敢如此摆威风!简直可笑!
君九离依旧沉默不语,杨嬷嬷觉着陛下是站在她这边的,愈发得意忘形起来,看向黎晚晚的眼神都带上明晃晃的鄙夷。
“娘娘!”想到方才被黎晚晚连踹了两脚,杨嬷嬷气不打一处来,立即阴阳怪气道:“陛下都还未发话,您在这耍什么威风,难怪小殿下方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什么生不生孩子的话来,如此不知廉耻,想必都是您言传身教吧!”
黎晚晚被这刁奴的一番话气的浑身发颤,一只手高高扬起即将狠狠挥到这刁奴的脸上,却在即将落下之际被一只大手拦了下来。
杨嬷嬷看着陛下竟帮她拦住了那巴掌,心里越发得意。
她果然猜的没错,什么娘娘?什么未来的皇后?不过是陛下拿捏北凉的棋子罢了,也就她自己把自己当回事!
杨嬷嬷的表情根本藏不住,对黎晚晚的鄙夷都写在了脸上,正洋洋得意之际,却听到君九离沉得发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何必脏了你的手?”君九离将黎晚晚气的发抖的小手握在手心,“一个贱奴而已,着人沉湖便是。”
是要将她沉湖?杨嬷嬷不可置信的看向君九离,“陛、陛下?”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说错了什么?明明之前陛下踩着她的力道都松了,那分明是赞同她所说的,怎的突然又要将她沉湖?
她一下子慌了神,拼命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奴婢没做错什么!那小殿下确实是野蛮粗鄙,奴婢这才略施了点惩罚,陛下——”
杨嬷嬷还未说完,就被几名近卫卷起的布团一股脑塞进了嘴巴,后头的话便听不清了,只剩下含糊的‘呜呜’声。
近卫们都是跟着君九离从南祈而来,深知他们这位陛下的脾性,都不肖吩咐,立时就把杨嬷嬷绑了个严严实实,有近卫怕她沉不下去,还找了几块石头绑在她的脚边增加重量。
杨嬷嬷至死都想不明白,她不过就是扎了一个前朝女帝的孩子几针,陛下为何就如此对她?
她嘴里被布团塞着,发不出声音,只得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拼命摇头祈求陛下大发善心放过自己。
可惜她实在是不了解君九离的脾性,这位陛下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沉湖已是他杀过的人里受折磨最少的了。
黎晚晚对这样的处置并没有什么意见,若不杀一儆百,往后雁回和与她有关的所有人都会收到更多的轻视与折磨。
但她终究不想雁回看到这些不干净的事情,她抱着雁回往一旁走了几步,用身子挡住了雁回好奇的目光。
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性的靠近,君九离那双锋利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刺穿,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那令人胆寒的气势,“朕的皇后也是你能辱的?你该庆幸她此刻在这,否则你的死法绝不会如此轻松。”
杨嬷嬷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她终于明白,她惹错了人,看走了眼。
陛下对这位前女帝是真心的!而她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如此侮辱她,她这是亲手给自己画了张催命符!
可惜她现在明白的已然太晚了。
不多时,身后响起‘扑通’一声水响,没有过多挣扎的声音,等黎晚晚回眸望去,水面只剩一圈圈的涟漪慢慢趋于平静。
一切恢复如常,宫人们都低垂着眉眼没有过多的表情,一个生命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眼前,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深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蠢东西是活不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