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离开了常齐,回到了北京。
有人说:思念是一种病,可我觉得思念是一种苦,一种哑巴吃黄莲的苦,苦不堪言,无法言说,很想很想却不能说,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但又舍不得完全掩埋完全丢弃,如同孩子在沙滩上挖一个深深的洞,将自己的珍宝郑重地放在里面,然后再慢慢地洒上沙子,最后在抚平洞口压上一个只有自己认识的石块,方便以后随时可以挖出来,又不让旁人看出端倪。爱要大声说出来,思念却无法说出,尤其是对方不知晓的单相思。
自遇见田心,我便陷入了这无限循环的单相思的漩涡里,不可自拔,出不来。
我的日常状态变成了: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梦也思君,君不见思之如狂,不见君,念之入骨,入心入肺,如痴如醉。
我不分白天黑夜疯狂地用工作麻痹自己,不得不睡的时候,脑海里又满是田心的身影。
与萧金筠的相处陷入了僵局,我一直刻意回避,她找我,我便躲,她电话我,我便以自己很忙为推脱,她发信息给我,我便回一两个字......
为了不让自己有空闲时间有精力去想人想事,我一边接新的业务,一边全力以赴为田心的业务跑前跑后。
借此次机会,我把她爸爸这边直系亲属的关系走了个遍,我想唯一的好处就是以后我与田心结婚了,知道这些亲戚们的家住哪里,上门送请柬比较方便吧,相当于事先熟悉一下路线。也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才能支撑我坚持到底,一个一个让他们在放弃继承的承诺书上签字。过程是艰辛的,虽从田心处拿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事先联系以后再上门送给他们签字,可每次约好了时间和地址,总有一两个亲戚临时有事又出去了,等好半天也不见回来,有的见上面了,墨迹好一会儿,左不情愿右不甘心的,凭着我三寸不烂之舌又是哄又是捧又是许诺,就差以田心老公的名义向他们承诺,以后发财了少不了亲戚这一份,耗费了整整四个日夜,总算把五个字都签好了,幸不辱命啊。
我在微信里和田心实时汇报了签字进展,并告诉她,为了方便行事和获得亲戚们的信任,我是以她的未婚夫的身份去签的,而这个身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所以才能顺利在四天之内把字全部签完了。田心异常好奇,她的亲戚们在她父亲的丧礼上刚刚才见过曾炜翔,我是如何让他们相信我的话的。
于是不得已,我才把我和亲戚们编的故事再一次通过电话方式讲给田心听,一边讲,一边忐忑不安,不知道田心会不会生气,未经她允许便随意编关于她和她男友的故事。
我告诉她:一开始,我拿着授权委托书和放弃继承权的承诺书去找大家时,大家的态度都是不配合的,要不就是含糊其辞,不愿告知地址,要不就是说自己很忙,没有合适的时间。所以,没有办法,为了办成这件事,我只得剑走偏锋了,想了一个办法,编了一个故事。我说我是田心的未婚夫,名下有一家房地产公司,以后我与田心正式结婚以后,少不了各位叔叔伯伯、姑姑婶婶们的好处。他们就是我凌以礼的亲叔亲伯,把他们当成我的亲人们对待。只要我有肉吃绝不会让亲戚们喝粥,如此这般,连哄带骗加诚恳的承诺,才把这几个字签了。
当然大家刚开始都质疑,毕竟田心的男朋友他们刚刚在葬礼上见过,怎么可能才几天就换了,我信口开河编了一个美好而离奇的爱情故事。告诉他们那位所谓的男朋友是田心的前男友,是田心在大学期间谈的。后来因为男生随父母出国而分手,之后我便与田心谈恋爱了。谁知道前不久她的前男友突然毫无征兆地回国了,还得了一种什么情感障碍精神病症,他的父母找到田心,说她的前男友在国外一直念叨着她,对她恋恋不忘,医生便建议让他们带回来,与田心见见面说不定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他们才回国来,求得田心的帮助,希望田心能够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假装与前男友和好,好不容易病情稳定下来,可田心的父亲又突发病情,医生不想治疗方案前功尽弃,便让他陪同田心前来处理父亲的事。
而我作为田心的未婚夫,说不介意那肯定是骗鬼的,可是转念一想,她的前男友在田心大学期间最难过的时间陪过她,关心过她,温暖过她,陪她走出了那段艰难的日子,就算报恩吧,然后从内心觉得她前男友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就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做点好事就当为我和田心的子孙后代积福了。大家都盛赞我大气、善良、心胸宽广,是一个有君子之风的谦谦君子,因此我说的话,他们深信不疑,我再三保证的承诺,他们坚信不疑,认定我一定能兑现,最终都心甘情愿的签上了他们珍贵的大名。
田心与我通话时,全程保持沉默,未插一句嘴,当听到最后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笑了:“怎么连我都相信你说的这个故事了,太真实了,以礼,没想到,你这么多办法。”
听到她的笑声,我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至少不会怪我乱讲话了,生怕田心因此事而恼我,我顺势自吹自擂道:“说实话,这件事,也就是我能办得成了,其他人估计连门都摸不着。”
田心咯咯地笑道:“是的,这么麻烦的事别人都不会接,也就只有你愿意帮忙了。”
我可能太开心了,嘴上没了把门的,顺口说道:“你的事,我肯定要拼尽全力的。”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听到她的声音:“谢谢你,以礼,你费心了。”
我涣散的心神慢慢聚拢,让她陷入烦恼,我也是不应该的吧,更何况我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当一切还不明朗的时候,我还是不要去招惹她。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低沉,说出的话也变得疏离:“为客户解决问题,是我的本职工作,接了您的业务,我定然要想尽各种办法,把您的这单业务做好。更何况,你去北京之前,我就承诺了,男人一诺千金。”
田心感到我的情绪变化了,她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既然男人一诺千金,那你和我的亲戚们的承诺怎么办?”
我轻松地笑道:“那不是问题,兑现就是了。”
“兑现?怎么兑现?”田心追问道。
“以后但凡我有肉吃,亲戚们就不会喝粥,我会兑现的。不过可能时间会有点久,我现在身上还背负着债务,目前有难度但待我缓过气来,我会实现的。”
田心又沉默了,片刻后,她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愧疚:“要知道这件事带来这么多麻烦,这套房子我就不要了,放在那里任凭他们处置。都怪我,没有想清楚,以为很简单,谁知道,搞得你如此,还要为这件事背着负担,这些本就不该由你承担。”
为了安抚她的心,我慌张得又开始口无遮拦:“没关系,你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不分彼此,你不要因为此事而有心理负担,我是心甘情愿的。”
田心小声说道:“值得吗?”
“值得,当然值得。我真是这么想的,我也会这么做。”我冲口而出,今天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原本想着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好,不应该这样口不择言,可一碰到田心,我的思绪就不知不觉地混乱了,想到什么说什么,或者可能是这份爱憋得太久,把自己的心憋出了一个洞,心里想什么就通过这个洞直接往外蹦出,不想藏,不想埋了。
这时,我才恍然想起,电话那头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是断线了吗?“喂?田心,还在吗?”
“在的。”
“哦,今天给你电话主要是告诉你,他们的字都已经签好了,明天我们就可以把你的房子挂在网上正式出售了,还有你留在房子里的东西我都帮你搬出来,找了个地方存放好了,你看是寄给你还是下次来拿?”为了存放那些东西,找了好几处地方才解决,我自己的房间小得可怜,连人都没地方站脚,更甭说放田心这些又重要又有纪念意义的杂物了,门面也很小没处放,小金鱼家想都不能想,把别的女人的东西放到她家里,估计知道了会炸毛,还是董烨舜讲义气,他的房间大一点又是一个人住,所以,我就喊着陈世钧和胡昭华帮我把东西搬到了他家里。别说,关键时候,这几个兄弟还是挺给力的。
“谢谢你,我下次来常齐的时候,再看怎么处理吧。谢谢你这么费心了,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了,这份人情只能先欠着了,以后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定尽我所能。”
“我说了知交不言谢,不管你把我当什么,反正我把你当知己,这些算什么人情,我不需要你还,说了我自愿的。”
“不管你要不要,还不还是我的心意,我会记在心里的。以礼,我也把你当朋友了。”
是男朋友吗?我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可太着急更不可太过分,别直接把天聊死了,把路堵死了,以后该怎么办,还会不会有以后?
“那你就继续等我的好消息吧,你父亲的房子虽然建成时间有点久,但胜在一楼,户型比较周正,房屋面积不大,很适合那些有陪读需求的家庭,幸亏旁边不远处就是中学和小学,应该还是比较好出售的。这几天,我要同事在线下帮你推过了,听说有好几个人表示有兴趣。”
“嗯,我等你的通知,等到要过户的时候,你就告诉我,我好请假。”
“好的。”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