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酒店的事情还没个眉目,可这几天有客户的房产已过户,定金转账已迫在眉睫。
“这个月我们需要兑付多少定金?”我问金莉。
金莉面如土色,为难地说:“大概一百六七十万。”
“下个月呢?”
“我们公司的自有资金大概是五六十万,大部分都集中在这个月付定金,下个月可能四十万左右。”
我的手指轻轻地来回敲着办公桌,继续问道:“最早的一批是什么时候兑付?”
“本周五,有十余个客户的定金要付,大约三十万。”
“嗯,我知道了。”距离周五还有三天时间,看来,向爸爸求助刻不容缓了。今天就得去,他也不一定马上答应我,再给他两天时间考虑,周五之前钱应该能到吧。唉,想得容易,目前我手头上既没有真凭实据,又没有人证物证,纯靠我的一张嘴皮去说服商界翘楚。更何况还隔着血海深仇,无论怎么说,他应该连见都不想见我吧,这次的难度系数非常高,面对爸爸,我毫无把握。我看了看站在我面前满脸期待的看着我的金莉。我闭上了双眼,深吸几口气,为了救这几个朋友的命,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我提着爸爸妈妈爱吃的水果来到了家门外,当我看到那熟悉的大门时,不禁热泪盈眶,这里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啊!熟悉的地方,久违的感觉,无数的回忆,涌出心头,那些时光,有一种欣喜,有一种向往,更有一种眷念。然而遗憾的是现在的我已成为了一个与这里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我呆呆地站在门口,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再也回不去了......我回忆着过往,陷入了自己复杂的情绪之中,有喜有乐,有美好有悲伤,有苦有甜,更多的是爱,每一个人对我都呵护备至,爱护有加。忽觉一片亲切的氛围笼罩着我,将我团团包围起来,现实和记忆交错,我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刻,我仿佛看到妈妈在我的身后追逐着我,我仿佛看到我跑出大门被爸爸一把抱起,在他脖子上骑马大声喊着“驾!”,我仿佛看到我每次回家的第一时间总是丽红姐提早帮我开好了门接过我的书包亲切地问我今晚想吃什么。我忍不住笑了,而泪水却铺满了整张面庞,我毫无知觉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丽红姐无意间在监控中看到了我,她叫到:“太太,这个人你认识吗?他站在门口好一阵了,看他表情怪怪的,要不要报警。”
侯芸怡漫步走了过来,往监视器中看了看,心中纳闷:是他?他来干什么?
“太太?您认识他吗,要不要我出去把他轰走?”丽红姐紧张地说道,如临大敌的样子。
侯芸怡淡淡地说:“不用,看他想怎么样再说吧。”说完后便准备往厨房去。
丽红姐在监视器中又看了看,嘀咕道:“这年纪轻轻的,长得挺帅的,怎么站在别人家门口哭啊,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果然是活久见。”
“什么?”侯芸怡闻言,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凑到监视器前仔细地观察着,“你放大图像看看。”
丽红姐连忙拿起遥控器放大监控画面。
侯芸怡若有所思地说:“丽红,你让他进来吧?看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丽红姐诧异道:“太太,您真的认识他吗?”
“放他进来吧,我去叫老林下来。”侯芸怡一边吩咐一边往楼上走去。
“哦,好的。”丽红姐顾不得好奇,放下遥控器,往门口走来。
忽然之间,一道白光闪过,我眼前的画面一瞬间全部消失了,我忍不住抬手遮挡了一下阳光,方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大门打开了。奇怪,我还没按门铃啊。
丽红姐站在我面前,眼含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嘴角微微上扬:“先生,您好,我们太太请你进去。”
“谢谢,丽.....”我差点要喊出她的名字了,第一次见她怎么就能叫出她的名字呢,我赶紧闭紧了嘴巴,快步往里面走去。
丽红姐显然听到了,不过她没有想那么多,以为我是太紧张,结巴了。
扑面而来的又是一阵熟悉而久违的味道,家中所有的陈设、摆设都没有改变,目光所及之处皆能牵扯出我的回忆,心之所向皆已成为过往,每一处地方、每一个物品都能触动我的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平静,然而,物是人非,时光已逝,我已不是我。
我满脸伤感,眼里布满了凄凉与忧郁,刚刚隐去的泪水,又迫不及待地奔出了眼眶,泪水轻轻滑落我的唇角,悲伤在心头环绕,顿时心痛不已。
林慕安与侯芸怡下楼来看到的便是我一脸伤感,默默地任泪水滑落脸颊的样子。
他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不理解。虽说他撞死了女儿,如果是悔恨的泪水,未免也流得过多了点,而且明显看他脸色,更多的是伤情,并非愧疚之泪。
为什么看他流泪的样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两人心有灵犀,似乎都感受到了,两人又相互对视了一眼,林慕安率先挥一挥手,挥散那奇怪的念头。
侯芸怡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甚于林慕安,侧面看到我坐在沙发沉默流泪的模样,有那么一霎间,她似乎看到林夕坐在那里悲伤的哭着,她的心突如其来感到一阵莫名的痛,痛到无法呼吸,痛到窒息,痛到大脑忽然缺氧,她踉跄了一下,身子往手扶栏杆处倾倒,林慕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关切地问:“芸怡,怎么了?”
侯芸怡靠在手扶栏杆处,用手抚了抚额头,过了一会儿缓过劲来,摆了摆手,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和笑容给林慕安:“我没事,老林。”
我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妈妈面色苍白地靠在栏杆处,赶紧站了起来,疾步向她走去,语气里饱含关心:“侯阿姨,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侯芸怡看到我关切的表情,听到我关心的话语,莫名地又将我和林夕的面孔重合了,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了。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男生,是一个有着英俊而富有青春气息的棱角分明线条分明的脸庞的帅小伙,这张脸上的五官与林夕无一处相似之处,她不禁摇头苦笑,今日是怎么了,频繁想起林夕?不是很多天都没有想过她念过她了吗?怎么今日又来了。
林慕安注意到侯芸怡状态不太好,便低声说道:“芸怡,要不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侯芸怡轻轻地点了点头,往楼上走去,走到一半,她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里写满了关怀,她的心又是一阵钝痛,她猛地捂住了心脏的位置,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半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慢慢变匀称,心痛的感觉才渐渐逝去。然而,我带给她的奇怪的想法与心痛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散。
林慕安目送着侯芸怡回到房间后,才缓缓转过身来看我,凝视了我好半天,才开口道:“凌先生,你好。”
我早已被爸爸看得浑身不自在了,可他不开口我也一直不敢动。见他好不容易说话了,第一句话却是淡定地打招呼,我忽然忐忑不安,说话不由得结巴:“林,林老先生,哦不,林叔叔,您好。”
林慕安朝沙发上指了一指,意思要我落座。我毫不犹豫走到沙发边,乖乖地坐下。
林慕安唤道:“丽红姐,麻烦倒一杯热茶来”接着又对我说,“你喝茶吧?”
“嗯,嗯”我将手叉到双腿之间,已经紧张到感觉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林慕安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刚才,你看上去可没这么紧张,怎么突然如此不安了。”他又指了指我的脸,做了个擦脸的动作。
我明白他是要我把泪痕擦掉,忙扯了几张纸巾,胡乱在脸上擦拭起来,然后习惯性地将擦过的纸摊开又折叠成方块状,轻轻地放在茶几上。
他看到我的动作,不禁怔愣了一会儿,这是林夕的习惯动作,每次她用完纸巾,只要纸巾没有湿透,她就喜欢把纸巾折叠成方块状,为此,没少笑话她,难道我们家还短缺了你的纸巾吗?林夕每次回答,与钱无关,这是环保,每样物品都要充分利用,物尽其用。
想起了林夕,林慕安的眼神柔和了些,语气也不似之前刚硬:“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