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吹响,震彻云霄。 摄政王骑在马上,正冠束发,面容清冷。他的鬓角飞扬,眸光深邃,带着一统山河的气势。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年少的女帝一步步从城门中走来,未曾下马。 “陛下,请上马。”内侍官牵来一匹上好的踏雪乌啼,俯身低下。 虚宁的目光轻动,瞧着这时候的姜珩早已不再看向自己,她慢慢地走近,做出一副将要上马的动作,暗地里却悄悄的将手中的银针拿出。 这个银针是她托绿袖寻来的,能使马短时间发狂,却不会留下永久的伤害。 她缓缓走近,在脚要接触到内侍官背脊的那刹那,用宽大的袖摆作为掩饰,将银针插进这匹踏雪乌啼的身体中又立即抽出。 马儿随机不受控制般地嘶鸣起来,前腿抬起,一时间,周围的随从和内侍都向后退了几步,虚宁也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肖延就伴随在姜珩的身边,也离虚宁更近,身为武官他的反应速度很快,飞身下马,将女帝护在身后。 姜珩的目光抬了抬,面无表情,对着身边一个将士说道:“把它牵下去,给陛下换另一匹马。” 虚宁自然是不能让他这么干的,要不然岂不是她的这些事都白费了。她缓缓走到姜珩的马边,抬起头,看向那个坐在高处的人,他的脸此刻处在逆光之中,让虚宁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我与殿下同乘一马就可以了。” “待会儿就会给陛下牵来新的马匹了。”他的声音清清冷冷。 “那是西疆进贡的踏雪乌啼吗?”据她所知,三年前,西疆只进贡了两匹踏雪乌啼,一匹便是刚才的那匹,而另一匹,则是现在姜珩坐下的这匹马。而这匹马是姜珩的爱马,他绝对不可能让出来给虚宁骑。 姜珩坐在马上久久未曾动弹。无数将士盯着眼前情形,一时间颇有僵持之感。 肖延抬了抬嘴角,虽然他是很乐于看戏,不过这种时候,倒是不适合。 他走到女帝身旁,行了个礼:“陛下若是不介意,可与我同乘一匹,我的马虽不是踏雪乌啼,倒也是上好的烈性胡马。” 虚宁瞧了他一眼,轻轻地笑了笑:“肖将军,可是我介意呀。” 说完,她就将手抬起,伸向姜珩:“殿下,拉我上马吧。” 她常年养在深宫内,虽不是手握大权,却也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双柔荑雪嫩修长,冰肌玉骨。 她在赌,她始终顶着这个国家女帝的称号,姜珩不至于在众将士面前为了这点小事而与她起嫌隙。 他的轮廓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柔和,不知过了多久,他伸出苍劲有力的手,将虚宁一下子拽上了马。 “不要耍什么花招。”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听起来,仿佛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虚宁坐在姜珩的怀中,用手抓住他的衣角,眉眼弯弯:“哪有什么花招,我只不过想和殿下同乘一匹马罢了。” 姜珩低头,怀中的少女是那样的柔软,她似乎是真的不打算远离他,而是将完完整整地自己暴露给他。阳光下少女的脖颈纤细,柔弱,他知道,只要自己出手,他可以在瞬间拧断它。 他收回了目光,向远处眺望。 姜珩治军严整,行军一天,几乎半程就已经下来,天黑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地驻扎。 将士们都是习惯了行军的人,驻扎下来之后,就十分娴熟地生起篝火,大块的肉往火上一烤,那香味瞬间就在营地里飘散开来。 虚宁还是没有抵得住诱惑,掀开帘子,走出帐篷。 自己小小一只,应该没有人注意的到吧。 “这位小兄弟,请给我一块烤肉,多谢。”她走到一个将士身边,低声道。 那个小将士看起来也是年纪很小,脸上还充满着稚嫩,一回头,发现女帝陛下就在自己的身边,一下子愣住了。 虚宁见他一动不动,踌躇了一会儿,讪讪地开了口:“就一块烤肉,也……不可以吗?” 话刚说完,一大块烤肉出现在了她眼皮子底下,她立刻欢欣鼓舞地接了过去:“多谢多谢,这位小兄弟真是够意思……” 她转过身,刚要道谢。 ……咦?怎么是肖延。现在轮到她有点僵硬。 不过虚宁很快反应了过来,一把抓过烤肉的木棍:“多谢多谢,回见回见。” 虚宁转身就走,却意外地被肖延抓住,语气中带着笑意:“陛下,不要着急走嘛,夜深人静,月色朦胧,不如,我们来聊聊天。” 夜深人静个鬼哦,月色朦胧个鬼哦,谁要和你聊天啊。 “不聊了不聊了,我今天,甚是乏累呢……” “别呀,”肖延依旧不松手:“不如我们就聊聊今早陛下衣袖里的银针吧。” “什么银针啊,将军说什么呢……”这种时候,就是要打死都不承认。 肖延笑了笑,给旁边的小将士使了个眼色,小将士就马上走开,只剩下他们两人,围在这篝火边,篝火噼里啪啦,发出燃烧的声音。 “陛下……究竟想要对摄政王殿下做什么?”他缓缓地开了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少年,你是不是语法不太好,搞错了主语和宾语啊。不是她想要对姜珩做什么,而且姜珩想要对她做什么好么。 她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我自然是什么都不想做的。” “陛下不必要用这些话来糊弄我,这些天陛下做得事情,我都看得真切,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说道最后,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胁迫。 虚宁一脸的无辜:“我真的,什么主意都没有。” 肖延嗤笑一声:“我劝陛下,省省吧,想要害摄政王,您还是嫩了一些。” 虚宁咬着下唇,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了口,带着一丝丝地委屈,不易察觉:“我没有想要……害他,我只是,心悦他。” 肖延轻蔑地笑了笑,并不把他的话当真。一个几乎谋取了她的国家,软禁了她这些年的人,她说心悦?他才不信。 不过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接过了话,试图让虚宁觉得他是真的相信了她的鬼话连篇:“既然心悦殿下,那陛下是不是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呵呵,少年,你的下一句不会是让我为他去死吧…… 她一脸的不解:“可是殿下并不需要我为他做什么。” 肖延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坏笑:“放心,陛下能为殿下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放心?哥们你这样我真的很难放心啊。 肖延没有太过为难她,虚宁还是在烤肉凉了之前得以回了帐篷,绿袖姑姑早已铺好了床铺等着她。 这里的条件自然是比不得皇宫的,她只是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就上床睡觉了。白日里长时间的行军让她入睡的格外快速。 再次醒来,是被一个人的声音叫醒的。 “陛下,陛下。”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帐篷中。 虚宁本来以为是天亮了,可是睁开眼睛才发现天仍旧是暗的,一个男人跪在她的床头,她吓了一大跳。 定睛瞧过去,隐约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奥,是了,他也是这次随军打仗的一名将军,白天里,好像听人唤他万将军。 “万卿?”她慢慢地开了口。 “罪臣万清仁叩见陛下!” “平身。” 万清仁从地上站起,却仍旧是低着头对着她,十分恭敬的模样,与肖延和姜珩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罪臣该死,这些年来让陛下身陷囹圄。” 这是什么个情况? 虚宁淡淡地皱起了眉头:“爱卿这是何意?” “陛下那时还是年幼,许多事情不知晓,这些年来陛下一直被软禁在深宫之中,我一直寻不得方法去找陛下,陛下且看。” 他从袖中拿出一副卷轴,虚宁借着月光望去,这……是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