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日与老乔治的龃龉,云魏顿时心情复杂了起来。
当时威胁对方说要向席德告状什么的,都是气话罢了。
要真是这么做了,却会显得他相当没品。
无论如何,他只是一位来这里做客的客人。
直接向主人数落仆人的过失有失礼数,难免有指摘主人待客不周的嫌疑。
更何况乔治还不是一般的仆人,是服侍席德已故的父亲的老仆从了。
亲不间疏,先不僭后,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人情世故。
正是因为他是席德的朋友,并不愿意让对方难做,云魏愿意搁置下这份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恩怨。
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却见伯利恒大公已经听从席德的召唤,从门口赶了回来。
席德挥了挥手中的刷子,不在意地道:“我正在开云魏的玩笑呢……”
他正要将云魏随手记下的单词擦去,却被西尔弗捉住了手腕。
西尔弗沉声道:“等等……这个『金叶子』,是谁写的?”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很奇怪,就像是在竭力掩盖着怒火。
与之配套的,就连对方的眉心都皱成了“川”字。
在云魏的印象里,面前这位高高瘦瘦的伯利恒大公向来是温文尔雅的,他还是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这么愠怒的表情。
云魏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他连忙道:“是我写的——”
“你是从哪里听见这个词的?”
几乎就在瞬间,西尔弗一个箭步就来到了云魏的身前,那靛色的眼睛好似鹰隼一般锐利,乃至有些杀气腾腾。
席德连忙伸手拦住了丈夫,轻声道:“嘿,你好好说话。”
云魏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看见老乔治可疑的身形,这才向两人交待了海恩斯来访那天的事情。
当他说完,就连原本温和的席德,面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而接下来,西尔弗的话则更像是乱石穿空,在两位法师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来。
只听西尔弗说:“『金叶子』是黑索那边一个刺客组织的信物。那个组织叫做『血污落叶』,收钱便能做事,曾经杀死我双亲的、几度追杀我的,正是他们。”
面色阴沉的伯利恒大公,重点描述了一番他们将酬金铸为金叶,洒在遇害者血泊中的习惯。
席德整张脸都惨白了起来。
“所以,杀害了我父母的,是乔治……不,不对,应该是海恩斯。”
当他提起那位叔叔的名字时,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他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骄傲自负的大伯指使的。
对总督之位志在必得的大伯,五年前就已经被海恩斯关入了地牢,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结果,他一直都在忍受凶手的蒙蔽。
对方甚至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每天照料着他的生活起居。
他甚至还一直记挂着对方在绝境之中向他施舍的恩情,一再忍耐着鎏金家族对他得寸进尺的剥削。
一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心中涌起熊熊燃烧的怒火与难以言说的恶心。
这些情绪澎湃交杂,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身形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