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已至。
临近暮夏,天气已不像前几月那样炎热,暗地里的人心,却“不合时宜”地躁动了起来。
估摸着那人的耐心就快要到极限,沈初珩按照计划,主动相约于清风茶坊。
“还以为楼主能忍多久呢?”黑衣人嗤笑,“婚期将近,楼主可思量好了?”
沈初珩给他斟了杯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黑衣人并没急着喝,只是循循善诱道:“楼主还是尽快决断吧。”
见沈初珩神态似有松动,他又接着道,“若事成,某可以将长公主武功废掉,送予楼主,岂不美哉?”
沈初珩听着他的话,眸色寸寸变冷。
居然想折断殿下的翅膀?
——还真是敢想。
让殿下跌落泥淖,仰他鼻息生存,任他予取予求。
这样的场景,沈初珩并不觉得兴奋,甚至极其厌烦与愤恨。
这种浓厚的负面情绪来自灵魂深处,就好像,他的灵魂,见不得骄傲的她受一点这样的委屈。
——实在可恨!
几息之间,沈初珩就已经决定好面前之人的结局。
他捏紧拳头,轻笑出声:“恩公倒是舍得。”
黑衣人心满意足,知道沈初珩这是答应了。
“楼主果然是聪明人。”他站起身“下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了。”
伸手端起沈初珩为他斟的茶,黑衣人一口饮下。
动作太快,有几滴茶水溅出,打在了他右手的绷带上。
他浑然未觉,心情甚好地放下茶杯,随意抽出怀中的帛巾擦了擦:“沈楼主,自是会如愿以偿的。”
那帛巾上绣着的石竹花沾了茶水,多了几分殷红,妖艳极了。
沈初珩静静看着他,唇边带着一丝疏离的笑。
——“那便,借恩公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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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到这个世界以来,谢晟第一次遣人来岁安宫传唤。
疏月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围着韵皊转。
【皊宝皊宝,倒霉皇帝叫你去干嘛啊?】
韵皊也很茫然,一边随着刘福禄的徒弟小桂子往外走,一边细细琢磨,仍不得其解。
【难不成,是小侄孙接回来了?】她嘟囔道。
疏月的耳朵“唰”一下就立起来了。
【什么?小侄孙?他还活着?】
韵皊懒洋洋道:【不仅活着,大约还有名师好生教养着。】
疏月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从那里得到的消息?】
【谢晟那里啊。】
疏月:???
韵皊理直气壮道:【他就明着跟我说的,还当着巫灵纤的面呢。】
这下,疏月也想起来了。
她就说那段对话怎么那样诡异,上一秒还在谈论谁当皇帝,下一秒就开始“青山绿水”地掉书袋。
【好你个皊宝,还不从实招来!】
听着疏月的怪叫声,韵皊轻笑一声道:【伏生护书的典故听说过吗?】
【知道一点。古华夏的典故嘛,无伏生就无《尚书》。】
【嗯。】韵皊颔首,【所以我那日那样问,是想确认原身如伏生一般舍命护下的那一丝血脉,是否仍在延续,又有没有长成。】
疏月的思路一下就打开了:【所以,谢晟说的“故人将归”,是指小侄孙很快就会被接回来了?】
韵皊摸了一把滑溜溜的蛇头:【很聪明嘛疏小月。】
得到夸奖,疏月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接着往下分析:【“忠骨”和“英魂”,指的不会是李顷垣吧?】
韵皊“嗯哼”了一声,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