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病来势汹汹,眼看就要不行了。
卢纯忧子心切,请旨带祥孟郡公入宫探望。
不知是母爱如山,还是“孝感动天”,次日之后,芷贵君的病情竟渐渐开始好转。
与此同时,京中出现了“圣上属意三皇嗣即位”的流言。
这话传得有鼻子有眼,大多都是着力于未来正夫的家世。
有人说,是因为近些时日承祠太过优秀,惹了陛下的眼;还有人说,陛下早就后悔了,只是在拿承祠做挡箭牌……
韵皊倒是没当回事,秦熙竹着急忙慌上门来解释的时候,她甚至还开导了后者好一阵。
秦蔼的心情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自己好不容易和皊儿恢复到从前的亲昵,这莫须有的流言是在拖什么后腿?
“给朕查!”
——“保护伞”在,秦蔼注定是查不到什么的。
她心中清楚,皊儿和老三既然都惹了一身骚,那么卢家和老二就绝不可能清白。
可不清白又如何呢?现在查不到任何证据,一切都指向坊间自然而然流出的谣言。
——法不责众。
秦蔼知道,再查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当晚,她踏进了芷贵君的霖寤宫。
“陛下怎的瞧着消减了许多?”芷贵君将秦蔼的大氅挂好,递给她一个手炉,“便是政务繁忙,也要多注意身子。”
秦蔼斜倚在榻上:“倒也不是什么政事,朕只是有些感慨——人言可畏啊!”
芷贵君眸色一深,扬起一抹浅笑。
“陛下的闲话自是无人敢说的,至于皇嗣们……能让您如此忧心的,也唯有承祠殿下了。”
他动作娴熟地给秦蔼按着头,声音婉转,带着刻意的讨好。
“陛下,臣侍猜得可对?”
秦蔼闭着眼,似乎在享受芷贵君的小意温柔。
“郎配果然聪慧。”她神色未动,“依你之见,朕要如何做才能皆大欢喜?”
芷贵君停了动作,双膝一软。
“是臣侍僭越了,还请陛下恕罪!”
“何处僭越?”
听着秦蔼依旧温和的声音,芷贵君心里直打鼓。
“臣侍……”他字斟句酌道,“臣侍不该妄议朝政……”
“无妨。”秦蔼今日脾气出奇地好,“此事亦是家事,郎配好歹也算她们二人的庶父,若有法子,直说便可。”
芷贵君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一咬牙道:“臣侍认为,既然不能堵住有心之人的嘴,那就再给承祠殿下娶一位得力的侧君便是。”
秦蔼似笑非笑看着他:“得力的侧君?”
——说起来,皊儿身边只有一人,确实清冷了些……
芷贵君见秦蔼似有意动,忙膝行几步上前。
“陛下,臣有一嫡亲侄儿,年已及笄,尚未婚配……”
秦蔼冷笑。
——费了这么大的劲,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卢家的手,可真是长啊……
皊儿的侧君,可能是任何一位贵男,但绝对不会是卢家人!
“此事容后再议。”
她不想再听,出声打断。
“天色已晚,朕还有折子没批,先回勤政殿了。”
芷贵君没想到,秦蔼来都来了,居然不留宿。
他试图挽留:“陛下……”
秦蔼站起身,垂眸看他:“郎配一向识大体,对么?”
芷贵君满腔的话咽了回去,声音艰涩地改口。
“……臣侍只是想送送陛下。”
“不必了。”
那个人来了又走,裹挟着门外的寒风。
来时屋内刚生炭火,冰雪初融,恍如隔世;直到去时,芷贵君方才发现,冷的终归是冷的,再怎么捂,得到的也不过是假象。
他的心一点一点坠下去,泡在刺骨的失望里,如同十多年来孤枕难眠的日子。
年少时的绮思分明已经在一个又一个难眠的长夜中消磨殆尽,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呢?
闻湛……
芷贵君指尖颤抖着渐渐收紧,指甲将掌心抠得鲜血淋漓。
那个位子,卢家与澜儿,志在必得。
我卢恩尧已经输给你一次,绝不会再输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