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总是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昨夜的海潮似乎还尚未消散,空气中仍然残留着淡淡的腥咸气味。
即使天边只是染上了一层蒙蒙的光,临昌市的街道上已经隐隐多出了行人的身影。
今天是岛国灭亡的第二天,可庞大的人类社会并不会因为一个国家的消亡而停止运转,即使人人心中忐忑不安,可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但接受,总是需要一个过程。
年轻的都市女性将自己塞进厚重的暖橘色冬装里,昨夜的酒精已经在柔软的枕头上融成了一场混乱的迷梦,此刻走在路上的,只是一个遵循着生物钟早起的无业游民。
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宽阔的砖石街道上,几辆汽车挟着呼啸的寒风从她的身边疾驰而过,从公路上卷起的汽车尾气让她隐隐不适,却还是遵循着曾经的习惯向着安装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走去。
直到踏上那块每次都会被她踩在脚下的砖石,女人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过去的两年,她日复一日地站在这个地方,无论烈日炎炎,还是暴雨倾盆,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唯有脚下的这片土地和立在身旁的红绿灯从未变过。
以后,她还能再走上这条路吗?
一张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传单顺着风吹到了女人的脚边,她微微一愣,心中升起的伤感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消散了几分。
带着隐隐升起的好奇心,她弯腰将那张散发着土腥味道的传单拾起,把胡乱铺展在上面的意义不明的涂鸦与一个奇怪的名字收入了眼中。
“共法教?这什么东西……不会是邪教吧?”
女人咽了口口水,像是遇到瘟神一般用力甩掉那张传单,她擦了擦自己并没有沾染任何脏污的手,直接调转方向,向着原路返回。
可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走过的道路上已经铺满了模样奇诡的传单,仔细看去,那些传单上都印着不同的名字,但无外乎都是一些从未听闻的组织名称。
尚还未从宿醉的余韵中清醒过来的头脑当即变得异常清明,看着飘散在街道各处的传单,女人的身体猛一哆嗦,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早知道就不出门了,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啊,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似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女人开始像昨晚那般不住地低声抱怨起来,从公路上极速驶过的几辆警车更是给予了她强有力的精神支撑,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就要变成低沉的怒吼。
可一声不疾不徐的提醒打断了她的声音。
“姑娘,慢点走,早上路滑,别摔倒了。”
楠木制的棕褐色拐杖轻轻点在地上,恰好挡住了女人前进的步伐,她有些惊讶地顺着拐杖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正坐在一张被寒气打湿的木质长椅上,那根拐杖握在他的手中,竟是透着莫名的沉重感。
即使上半张脸几乎被戴在头顶的呢绒帽子遮住,可一双清亮澄澈的眼睛却还是落入了女人的眼中,潜移默化地淡去了蔓延在她心中的恐惧。
“……大爷,谢谢您的提醒。”女人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不过,外面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了,您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说着,她跨过横在身前的拐杖,配合地走到朝她无言招手的老人身边。
老人裹在身上的棕绿色大衣带着洗衣粉漂洗过的清香,就像母亲曾经亲手为她搓洗的校服,让女人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些许暖意。
可是……
女人皱紧眉头,面前的老人带给了她莫名的熟悉感,即使只能看到对方挂在脸上的温顺笑容,她还是能够笃定,自己绝对见过这个老人。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