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亨辞别元道中,孤骑回德州,刚过了黄河,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频繁的势力割据导致战争不计规模不计大小不计次数,你方唱罢我登场,彼此仇视争斗。最可怜的还是当地百姓,好不容易有点收成,几轮下来被收缴的干干净净,而且,还不知道是谁收的税,大刀往门上一剁,有钱交钱,没钱交粮。如果谁家的麦粒能比木门上密密麻麻的刀痕还多,那他也一定是村里的首富了。
倘若没粮怎么办?简单,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大坑,把人捆好往里一扔,开始填土,一般到膝盖的时候就有粮食了,如果到腰里了还没有,那一定是剩的不多了,能收多少收多少,不能再挑剔。只有埋到脖子的,才是真没有,这时候就让他借,最后的机会,借都借不来,不如埋了干净,反正已经没用了。所以,秦世亨发现还有一样东西特别多,那就是新坟,每个村庄都有一个坟场,一堆堆的比太平盛世里的粮食堆的还多!
但是也仅仅只有黄土,没有墓碑,没有烧纸,没有贡品,阳间的生活已水深火热,阴间的过场也捉襟见肘了,真是大河无水小河干,可怜可怜!
秦世亨骑马狂奔,一路不停,只有到了镇店,才会打尖休息,吃的和马一样素,喝的和马一样稀,他实在不敢想,那肉从哪里来,有时候,他连住店都省了,唯一的马匹不能成为别人碗里的肉,自己也是!
好不容易赶回家,见到父母,秦世亨更是伤感,一行十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出门去,冷冷清清的踏门回,其父秦百川又悲又喜,悲的是日渐衰弱的镖局根本承受不起如此大的损失,喜的是宝贝儿子回来了,或可东山再起。
但事已至此,秦百川只得变卖家产,将雇主的镖银还了,又给镖师的家属安置费,抚恤金,这些都是有备案的,他要是不赔,一旦报了官,一分钱也少不了,更何况那些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人,小气不得。幸好秦世亨走南闯北的认识不少豪杰,赠送的礼物也不少,金银玉器稀罕玩意,身上的玉佩金镖,他全部拿去变卖了,交给父亲还债,此时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无债一身轻,身上一点零碎都没有。
好不容易解决掉镖局的事,一家人坐下来才发现,忙碌了一辈子,经历过富贵荣华之后,他们又返贫了,真是如梦一场。秦百川一气之下撤了镖局,打发了伙计,关起门来过清闲日子,谁知道半年之后就熬不住了,没完没了的税收几乎掏空了仅剩的余粮,生活快维持不下去了,秦世亨只得出来找差事。
他除了会走镖,有点功夫之外,剩下的也基本都靠别人伺候,所以一连几天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这天他带上弓箭,去城郊打猎,听说黑水沟一带有不少野鸡,水鸭子,打几只回来改善一下生活,也比天天闲着强。
黑水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河流,其实是一潭死水,但是有十几里地长,因为容纳了周围所有的废水排泄,所以黑黝黝的而得名,可是到了夏天,雨水一多,它又变得清澈起来,鱼多了,鸟也多了。
秦世亨骑马顺着河岸往上走,到了一片树林,果然听见野鸡叫,不止一只啊,秦世亨大喜。又走了两百步,看见土堆旁依着一棵歪脖子树,土质松散树根外露,一只野鸡正扒土扒的起劲,他慌忙搭箭,瞄准鸡肚子射过去,一箭穿透钉在树根上,野鸡疼痛难忍不断的扑腾,响亮的叫声吓走了四五只同伴,秦世亨连连可惜。
拿起野鸡攥在手里,这就是一大碗肉,如果换成粮食,也够吃几顿了,索性再射它几只,不枉了来一回。秦世亨继续搜寻,在水边看见一群水鸭子,他找到一只肥大的射过去,弹无虚发,其它水鸭子见势不妙奋力飞走,直落到对岸去了。
秦世亨拿起水鸭子,和野鸡一比,还是野鸡肉多一些,看着也更大,哎,还是去找野鸡吧。
临近中午,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秦世亨又往前走了一截,没有野鸡的影子,他正想打道回府,突然从沟里窜出一只野猪,冲着秦世亨就来了。
秦世亨眼疾手快,立刻搭弓射箭,因为事发突然,野猪的速度又快,箭高了那么一点点,正射在野猪脊背上。
野猪不大,却同样凶残,箭插在背上速度丝毫不减,怒气冲冲的顶上来,秦世亨一看连忙扔掉弓箭,扬起长枪对着野猪的眼睛扎了进去,鲜血崩流。
眼为心之苗,野猪疼痛难忍一下子趴在了地上,秦世亨顺势一挑,将它扔了出去。野猪摔倒在地,继续挣扎嚎叫,乱拱乱撞,秦世亨瞅准机会,一枪扎进心窝,野猪蹦跶几下后,开始躺在地上慢慢的倒气,渐渐的不会动了。
秦世亨心中大喜,没想到能抓这么大一家伙,拉回家吃两个月没有问题,就是卖了,也能得个好价钱,这一趟出来的挺值!
刚休息一会,从远处来了几个人,看见野猪就问:“野猪你打的?”
秦世亨点点头,回答道:“是我!”
为首的瘦子穿金戴银,一副流氓相,两只大驴眼盯着秦世亨说:“我们辛苦赶出来的野猪叫你给打了。”
秦世亨看他不怀好意,也不相让,不忿道:“既是野猪,就没有主,谁打到就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