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枫看着在场的人:“发生了什么?你们能确定是瘟疫吗?”
何老恭恭敬敬接过话头:“只能大概确认,军中已有人离奇发病死亡,也出现了相同症状之人。老夫已经派人在军中各处燃苍术做防范,此后会统计高热人数集中诊治,是否是疫病,应当在两三日内便可确认。”
麒枫知医者谨慎,听闻此言,便知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若是瘟疫,可有治病之方?”
何老摇摇头:“我半生游历,后来又辗转各军,从医多年,却从未听过这个名为伤寒的疫病,但阿禾曾于医书上见过。”
麒枫看向这个近来已经开始熟稔的人,有些期待他能给出的答案。
作为一军主将,他很难同新兵打交道,因为寻常人一入伍,只会成为队列中一个他看不到的存在。
可是这个来关宁军还不满一年的人,频频因为功绩和独特的鲜活模样,让他印象深刻。这样一个人,是能给人希望的。
即便他只是一个炊家子,却说自己能治瘟疫。
祝瑾禾见大家都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其中还有一个铠甲染血的大将军,原本就又是自责又是惊喜于才想起的救命的方法,再加上这实在不是自己熟悉的领域,此时便难免局促,更加语无伦次起来。
“我想起来一个方子,不,不是我想出来的方子,是我记起来书中有一个方子,能治伤寒。”
麒枫见他如此,以为是被自己吓到了,尽量收敛了身上的肃杀之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着急,尽可理清思路再说。”
祝瑾禾被拍得肩膀生疼,可原本的脊背生寒恰恰被这样真实的触感疗愈了,从这双宽大手掌传来隐隐的温度,奇迹般地让她恢复了原本的从容。
她深吸口气,在脑子里将疫情中可做的事情分了先后顺序,从头说起。
“凡瘟疫者,预先防范为要,若能提前将无病之人撤离到安全区域,减少染病人数,便事半功倍。听说百姓就安排在城外,此时便该撤去更远更安全的地方了。当然若能终止这场战争,让所有人都远远地撤离此处,才是最好的办法。”
一旁的苏言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怕祝禾因为这样大胆的言论而被大将军斥责,自己先发制人地表达了质疑。
“先不说百姓们愿不愿意因为这场还没有爆发起来的瘟疫,就背井离乡地弃城逃走,这打仗岂是能说停就停的?”
祝瑾禾抿了抿唇:“可是书中记载过军队伤寒爆发的情况,疾疫大起,士兵十不存一,流尸满河,白骨蔽野。”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麒枫终是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然后示意祝禾继续说下去。
“分设疫病区和无病症但接触过病人的观察区,包括这两个区的所有人在内都要时刻注意以苍术等物消毒,宜随身佩戴含消毒药物的香囊,要勤洗手,戴手套、口罩,呃,就是面巾,这个我能带着炊家子们做出来。”
祝瑾禾自己的女红虽然不行,但炊家子平日里除了做饭,也管后勤,军中男儿若说哪些是最会缝补的,自然是在火头军中找。
何老在一旁默默听着,此时便点点头:“确有道理,可行。”
祝瑾禾见何老支持,更有把握了些,随后直言道:“接下来的我便不太懂了。我只知道写出这个治病方子的大夫是个很厉害的人,在当时也是行之有效的。但他的药方很多,我只记住了最紧要的那个,其余方子都是在此基础上,按病症加减的,这些便得仰赖何老了。”
于是,在几人殷切的目光中,祝瑾禾凝神思考了片刻,执笔写下了张仲景的千古伤寒第一方:桂枝汤。
桂皮三钱,芍药三钱,生姜三钱,大枣(切)十二枚,甘草三钱……
笔落,便被何老急急抢了过去,他看完之后,连道了几声好:“中医之要,便在阴阳平衡,气血通畅,此方甚佳,你说的这个大夫果然厉害!”
祝瑾禾闻言开心起来,这个方子据说其中包含了很多治病的思路,可她自己是绞尽脑汁也看不出来的,但何老既然如此说,定是颇有所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