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晴睁开眼无奈地笑道:“怎么会啊,我这就是个感冒,咳咳,哪有那么邪乎?你怎么胆子这么小,我没事,你姥姥不是说过吗,这就是一伐子,我躺几天好好吃药就好了,没事的。赶紧睡觉吧,我真的累了。”萧晴学着罗北笙外婆的样子,说着。用纤细的手指抚在他的下巴上,那里有一圈青色的胡茬,看着男人紧皱的眉头,她只能故作轻松,不过她确实累了。靠在他怀里像只玩累的小猫一样,无力的耷拉着小手。歪在男人怀里不作声,她头发没有干,湿哒哒地贴在脸上。看着十分可怜。
罗北笙无奈地帮她将额前的碎发撩到一边,起身去浴室取了干毛巾,用干毛巾将头发包起来,盘好,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严,几个被角都掖好,然后自己在她身边躺着。
萧晴和罗北笙正睡的迷蒙间,听到外面客厅有响动,马上清醒过来,看了看表,才夜里三点多,他们住的这个小区处在盛海市的五环以外,人口少,应该不会是闹贼吧,不至于吧,她心里打鼓着,这么想着她那仅有的一点睡意也没了,推了推身边的罗北笙:“哎,外边有声音,不会有贼吧,你去看看。”
“哒哒,啪,哒哒,哐哐”俩人听到那声音不象是人的脚步声,倒像是碗盘杯子碰撞的声音。
“不会闹耗子吧?”萧晴说着,站起身来。
“啊!”罗北笙条件反射似的朝后缩去,本来已经跟着她跳下床,现在一下蹦到床上。
“咳咳,我吓你的,怎么会啊,咱这是新楼,什么时候有过耗子,八成是星星饿了,在厨房找吃的呢。”
“你这样我能指望你保护我们母子吗?”萧晴嗔怪的看着他,其实真要是有耗子,她也怕的,只不过比他镇定点罢了。
“老婆,我那不是条件反射吗,就跟你看见有麻子坑坑的癞蛤蟆立刻魂不附体是一样的。那麻麻点点,麻麻点点的多恶心啊!”罗北笙又暴露了恶趣味的本性,这小子居然拿她的密集恐惧症开玩笑。看来是欠揍了。罗北笙重新恢复正常状态,从床上向萧晴伸出一只手,借了她一点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萧晴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额头弹了一下,咬着后槽牙对着他啐口吐沫道:“你呀!欠揍!我这刚好点就来欺负我。”
“你说孩子不会是饿了吧,我看他晚上没吃多少东西。”罗北笙道。
“嗯,可能是吧,咱们俩悄悄地看着,看看他干什么呢?”萧晴看看门外,担忧地道。这孩子让她想起了面前的男人。他们的境遇莫名的有些相似。
厨房的门是大片的落地透明玻璃,从卧室门口,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江繁星只有八岁多,所以来的第一晚,萧晴就安排弟弟的晓雨陪他在次卧睡觉,因为来的匆忙,没有置办小孩子的睡床,所以,今天一大一小应该在一个床上睡觉的,次卧在西边,主卧在东边,所以,萧晴和罗北笙就靠在主卧卧室门口,静静地看着厨房里的动静,厨房里油烟机的灯开着,瘦弱的男孩,正蹬着凳子站在料理台上往一只水杯里倒开水,男孩身上穿着全新的秋衣秋裤,光着脚,没穿鞋,水从料理台上的一台净水机流出来的热水,因为水很烫,飞溅出来的水花,溅到了男孩手上,脸上,男孩依然忍着,不吭声,接了半杯水,才去旁边拿奶粉罐子,他一勺勺地挖了三下,到杯子里,用茶匙搅匀了,才又倒了一些水,萧晴看着心里一片心酸,这孩子得缺嘴到什么份上,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罗北笙看了看她,拍着她的背,摇摇头示意她继续看,就在两人都以为这孩子会把牛奶一饮而尽的时候,男孩端着杯子出了厨房朝这边走过来。
萧晴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她没想到是这个局面,孩子真的朝这边走过来,手里颤巍巍地端着那杯牛奶。
“星星,你怎么不睡觉啊!”罗北笙赶紧上前接过那杯牛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蹲下来对着孩子柔声说。他还用手枕着耳朵边,歪头做了个睡觉的姿势。星星连忙歪过头,给他看了看耳朵后边被头发遮住的人工耳蜗,示意他听得到,道:“阿、姨,病、了,我、给、阿、姨、冲、杯、奶,好、的、快。”男孩嘴里说话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却十分清楚。
“好孩子。”萧晴的眼泪突然就象决堤的水,倾泻而下,举了举胳膊,本来是想抱抱那孩子又想起自己病着是感冒,又放了下来,转身仰头牙咬着嘴唇,掩饰着自己的眼泪。
男孩扑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哭道:“阿姨是好人,阿姨我乖乖,不要退回去。”男孩眼神清澈,眼底却有一丝委屈和悲伤。
“罗北笙你把他拉过去了,我的感冒会传染,咳咳!”萧晴压抑着自己的咳嗽,捂着嘴低头道。蹲下来,抻着旁边茶几上的毛巾捂住嘴。
“乖乖放心,阿姨不会放弃你的,你也别放弃自己。”她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拍着男孩的肩头。
她又把桌子上的牛奶端过来,端给男孩说:“宝贝,听话,阿姨不会再让那些坏人再害你,会保护你的,你听话,喝 一口牛奶去睡睡。不要想别的,还有夜里,记得起夜上厕所,不敢去,就叫舅舅领你去。”
看着孩子喝了口牛奶,被罗北笙领回次卧,睡下,罗北笙回到主卧,萧晴已经躺下了。
罗北笙搂住萧晴躺下,摸了摸,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还好不烧了。宝宝你真的好多了哎,不烧了。”罗北笙喜道。
“你把门关上。”萧晴看着罗北笙若有所思的道。
“怎么了,你是想说什么吗?”罗北笙直视着萧晴的眼睛,以他的直觉萧晴是看出了什么。他是直男,没有女人的心思敏锐。
“嗯,孩子可能很没安全感,我有一种感觉,这孩子很敏感,他应该是什么都知道的,希望我们用以后的自己的行动让他有安全感,他被那家退回来是他自己做的。不然明早你看看他尿不尿床啊!”萧晴用医生审视病人的目光冷静地看着门外次卧的方向。
“不会吧,他才8岁,不会这么有心机吧!”罗北笙惊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办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极致,其实只要孩子品质上没有问题,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的,我想在我们天长日久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孩子肯定会放下心防的,我还是挺喜欢这孩子的,他这性格竟然跟我小的时候蛮像的,受了欺负知道保护自己是好事,时间长了,看看吧。这孩子受了这么多的苦,有这样的反应太正常不过了。正常,非常正常。”萧晴轻声说,嗓音暗哑,她有那么一刻晃神了,换个角度,如果是她,未必做的能有这孩子这么好,如果她的猜测证实了,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能说收养男孩的那俩口子猪狗不如。
“媳妇,你的心还真是善良啊,放心吧,我有数,睡吧,你还病着,还有心思说这个。”罗北笙搂着萧晴的肩笑着,头埋在她的胸前蹭着。他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轻轻地摇晃着,这个小女人,聪慧睿智,目下无尘,却也心思善良宽容。常常让他自愧不如。说实在地,与她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有安全感的人是他,那天他对她说的那句话,这时想来才明白,真正需要有枝依靠的人是他,其实他才是那个时刻需要找棵大树去依靠的脆弱之人。
罗北笙下意识的去搂紧怀里的女人,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熟了。他叹了口气,低头去亲吻她的眼皮。
第二天,萧晴发现自己判断失误了,大早上起来,小繁星还是把床尿了,而且因为和晓雨一床睡把他的位置也给淹了。
“啊,啊啊啊,妈妈,你看看这小家伙干的好事,啊啊啊,我要气死了。啊,我要气死了。”晓雨极端后悔昨天没把护理垫子铺上,现在水淹七军遭殃的是他,他站在客厅当中甩着胳膊嘟着嘴,竟然撒起娇来。
“行了,晓雨别在这叫了,谁叫你夜里不叫他起夜呢!”萧晴带着口罩站在主卧门口看着站在次卧门口可怜巴巴地男孩,招手让他过来,拉到身前柔声对他说:“宝贝,去给舅舅道个歉,跟舅舅说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不想的,请舅舅原谅你,说请舅舅夜里记得叫你起夜。”
“嗯”男孩郑重地点点头,走到晓雨身边声音清脆地叫了声“舅舅”,把晓雨叫的一愣,他终究没想到这孩子对姐姐连妈都还没叫呢,这声“舅舅”倒是叫的顺口无比。
“哎,哎,爸妈,这小家伙叫我舅舅了,嘿我当舅舅了嘿!姐,没想到吧,他先叫我舅舅,哎!” 晓雨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舅舅,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夜、里、还、得、麻、烦、舅舅、叫、我、起、来、尿尿。”男孩虽然话说的慢却十分清楚。
萧建国从洗手间出来,擦干手,坐在餐桌上吃早点,笑道:“行了,别难为孩子,晓雨啊,你小时候也没少尿床,小学三年级还尿过裤子,星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妈,你这有了外孙就卖儿子,我什么时候尿过床啊,在孩子面前也不知道给我点面子,爸,您也不管管你媳妇,就知道偏心我姐。”
萧建国却笑道:“你姐,还真没有什么可说的,从小到大就没让我担过心,你可能不知道,前几年你犯哮喘最厉害的那几年,你姐老是偷偷给我塞钱,让我给你买营养品,这事你妈都不知道。”
“老萧,还有这事啊,怎么你从来不说啊!”姚玉兰惊讶地瞪着眼道。
“啊,原来还真有这事啊,我还以为我姐昨天随便开玩笑呢。”本来他以为是昨天她姐姐随口说说哄他的,没想到是真的。心里热乎乎的。
“我证明!这事我知道。”罗北笙端着一碗鱼片粥从厨房出来,把粥放在餐桌上,刚才他堪堪听了个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