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血海深仇的谢清尧,再也无法成为那京城中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没有疯,没有拉着这个世道一同毁灭,就已经是谢瑜和陈舒打小种在谢清尧心底的大爱与担当,死死压制了仇恨。
良久沉寂,万般情绪回归平静,徐明卿拱手请安:“见过殿下。”
谢清尧从窗前转身,那张没有任何遮掩的容色坦荡展露在徐明卿面前。
两相对视,徐明卿摇头笑了,有点无奈。
谢清尧还真是没辜负他家幺幺幼时的念叨,生出了这么一副令天下男子望尘莫及且不可侵犯的容貌。
乍然想起他家幺幺偶尔翻看的话本子,那些男主都生了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
显而易见,谢清尧生在了他家幺幺的心坎上。
没有坐在徐明卿刻意留出的书房主位,谢清尧走到徐明卿身侧,与徐明卿平起平坐。
谢清尧今日来,端的是合作的姿态。
徐明卿于谢清尧身侧落座,抬手给谢清尧斟上一盏温茶,问:“殿下今夜到我这里来,想要什么?”
谢清尧将南郡盐铁局的账本拿出放到徐明卿手边,没有翻开的打算,他在等着徐明卿亲自去揭开。
徐明卿一手压住账本,也没有现在翻开的打算。
需要由谢清尧亲自交过来的账本,其分量不言而喻。
有些东西若是他看到了,知道了,便意味着必须由他去主导。
不明筹码,徐明卿自然不能妄动。
谢清尧一侧嘴角浅勾,又稍纵即逝:“明卿这些年愈发谨慎了。”
“哈哈。”徐明卿倒是笑了出声:“臣家中有人人觊觎的旷世珍宝,臣输不起。”
三言两语,一推一拒,他们懂了彼此的底牌。
他们合作的根本,早已不在于合作本身,而在于徐明月。
“明卿,你徐家八年前急流勇退,保下了孤这一条命,让孤得到了八年喘息的契机。”
“孤知晓你缘何要在南郡筹谋八年,孤也知晓明怀要承担的是怎样的使命,孤更明白明朗手里握着的商队在做着怎样的事情。”
“孤出现在这里,孤所要走且已经在走的路,已经不言而喻。”
“孤不需要你徐家向孤俯首称臣,孤来日自当与你徐氏嫡女并肩为王,成为这大瑜皇朝的双圣。”
“殿下内有鲁郡陈氏支持,外有十安阁掌天下情报,更有先帝后给您留下的贴身护卫护您安全,一遭真相揭露,这天下民心自当归属殿下,殿下无须与我徐氏分坐山河。”
徐明卿放在账本之上的手微蜷,这八年,谢清尧同他徐氏众人一般,亦在暗暗前行。
今上无道,他徐氏要护住幺女不得不走上这逆天的道路,徐明月为护住自己不得不踏上一条逆世俗偏见的道路。
他们是不得不。
女子参政偶尔有之,可却从未有过女子与男子并肩称帝之情况。
谢清尧本无须许下这震古烁今的承诺。
而在皇权谋夺过程中,来自上位者的承诺与实际的利益比起来,又显得不值一提。
人心难测,徐明卿不能将一切都压在谢清尧对徐明月的这一腔真心之上。
徐氏一族与谢清尧的合作,其根基当是旗鼓相当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