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若这天下人都觉得我一次次被辜负,被掠夺,是不是能让这天意走向我的时候,顺利点。”
从谢清尧口中说出的每一字,是积年爱意一日浓过一日的坦荡。
是徐明月踏出一步,谢清尧必然要还之以十步的坚定。
徐明月,喜欢这份坦荡和坚定。
而她也必然要还谢清尧以更大的心安:
“谢崇玉今日来府邸同我道歉,我说要考虑一段时间,但在我给出答复之前,他必然也不会消停。”
“我今日已经同二哥略微商量了一下,这京城未来一段时间的风头估计会有些差,你莫要放在心上。”
“你放心去做,我必然不会打乱你的布局。”
时辰有些晚了,谢清尧从石凳上起身:“这些日子天冷了,莫要贪凉,早些穿上厚些的衣裳。”
“啰嗦。”
徐明月也跟着从石凳起身,飞身跃上阁楼。
骤然回头,小声道:“你也是。”
而谢清尧听见了这句小声。
目送徐明月回到房间,谢清尧并未立即回房,而是迈着步子朝着围墙走去,静静立在围墙之下,听着那自阁楼传来的响动。
所有动静彻底消散,平和的呼吸传入谢清尧耳中。
带着心满意足,谢清尧回到了书房。
怕徐明月忽然起床发现他这般晚还没入睡,谢清尧并没有点灯,连带着同舒槐交待的嗓音又轻了几分。
“谢崇玉瞧着比谢崇安更不要命些,那便先让谢崇玉死吧。”
舒槐跪地领命:“属下必然在不扰乱郡主布局之下,将这事办妥。”
谢清尧道:“莫自己动手,谢崇安当年怂恿谢晏弑兄,想来他自己也喜欢这般,那便也当他切身感受一下。”
“即刻同王羽落飞鸽传书,德水乃至南郡的万民伞,除夕之前当出现在京城。”
徐明月孤注一掷自毁名节的心意谢清尧自会妥帖珍藏。
可月亮,自来不是旁人可以诋毁的存在。
阔步走入卧房,魏福禄躬身伺候着谢清尧洗漱,帕子刚要凑近谢清尧手心,就被谢清尧骤然阻挠。
“退下吧,孤自己来。”
魏福禄有些战战兢兢,余光偷偷瞧着谢清尧的确没有生气,才敢恭敬退出卧房。
说句实话,魏福禄觉得今晚的谢清尧是有些子可怕的。
这种可怕并不是谢清尧本人的可怕。
而是谢清尧这人,忽然变得不太像他自己,而显得可怕。
细细洗漱完毕,谢清尧躺进被窝。
那惯来自然下垂的右手,此刻被谢清尧用左手压在胸膛之上。
紧紧的,重重的,很安稳。
带着前所未有的心安入眠,谢清尧又一次被噩梦席卷。
孤身一人握剑跪于高处。
而他膝弯之下的这一方高地,是由无数尸体堆就的尸山。
而这座尸山之上的每一人,都由谢清尧所杀。
这平地而起的尸山,自然也是由谢清尧亲自垒成。
极目远眺,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瑜百姓。
干裂的黄土地因着昼夜不停的遭受着血腥浇灌,变成了黑红的颜色。
微一呼吸,便是令人作呕的腐败之气。
腐败的,不仅是谢清尧脚下的尸体,更是这被尸体压住的山河。
而此时从这尸山之下,宛若蚂蚁一般朝着谢清尧爬来的,全是握着利器朝他而来的普通百姓。
谢清尧看不清他们的脸,谢清尧却能想象出他们眼眸之中的杀气。
必然像极了谢晏中秋那夜看向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