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本来打算走的,但是陛下太可怜了,着实叫人于心不忍,我就留下了。”
现在想起来,在刚刚来到这里,周边局势未清的时候,她能做出这个决定,很不可思议了。
关键是,最后居然还成功了。
谢让拢住她的手,低声道:“谢谢太傅心软。”
这一路走来,谢让非常清楚,如果没有云清作为他的靠山,他的路会有多难走,尽管最终一定会走向相同的结局,但这个过程,其中坎坷就是不为人知的了。
云清笑笑,忽然想起:“祈安,你从前都是住在哪里的?”
之前要忙的事情太多,云清没有去打探过这方面的事情,反正自从她来后,谢让就没有再受过苦,这些事情再多说也没有意义。
可是此刻,云清莫名有种强烈的想法,想要知道,他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
无关同情,只是作为爱人,她想知道。
谢让情绪淡淡,提起来不是很在意:“太傅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带你去。”
宫中这么大,冷宫在最偏僻清冷的角落里,越往那边走就越没什么人,身后的侍卫都被谢让遣得远远的,很显然,他虽然说着不是特别在意,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在意的。
脚步最后停在一座破落的宫殿面前,这里上的锁早已锈迹斑斑,后面有带刀侍卫来,三两下直接将锁链砍断,又进里面去简单扫了下了蛛网,才退到后面去。
谢让先进去确定了里面的情况,才转身牵着云清一起进入。
快十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宫殿里的不少角落都长出了野草,快有半个人那么高,门窗看着破破烂烂,到处都是灰尘,只有角落的那棵树生长得不错,只是冬日里看着有点凋零,枝头上挂满了雪。
“就这么个地方,她还一直盼着念着,以为那人会良心突发,然后来看她。”谢让平平淡淡的说着,没有嘲讽也没有难过,只是单纯叙述着一件事情,下半句的语调转了转,“或许她也知道,不会有人来看她,只是没有念头,往后那么多日子也不知道怎么能熬得过去。”
这么一说,云清突然就有了画面感,了解历史的都知道,在大部分朝代中,女子都生活得相当不易,更何况深宫妇人,失了宠爱,未来都担忧。
云清迟疑着:“她……是在你几岁的时候去世的?”
史书上对于戾帝幼时的记载语焉不详,后世当然也无法考证,云清从前想着不戳谢让的伤口,没有深究过。
“大概是六岁?还是七岁?”时光太久远,记忆很模糊,谢让竟也有点记不清了,他推开一扇门,事先带着云清后退几步,避开了抖落下来的灰尘,然后轻轻说,“我以前住在那里。”
冷宫整体面积并不算小,只是里面布置得很简陋,顺着谢让指的地方看过去,只有一张窄窄的木板床,旁边还有一张桌子,后面是一个衣橱,就是这里全部的东西了。
“她识得几个字,全部教给我了,其实我曾想过,若我们在寻常人家,应当也能过得很好。”
谢让笑了笑,语气中含了落寞。
云清松开他的手,往里走去,目光在看向那张桌子的时候,顿了顿。
那上面刻着些字,零零散散的,最突出的,是中央的“祈安”二字,她抬手轻轻拂过,心头一阵震颤。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隔着时空,与那个小小的孩子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