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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毒

如果说时间是种□□,它可以使人慢慢老去。  但是它也是最好的礼物,可以让人慢慢老去。  “哈哈,哈哈!你抓不到我!”一个穿的像个球一般的小糯米团子,从院子中跑了出来,伴着银铃一般的笑声。  “等等我,姐姐等等我。。。。。。”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故事,只是人不同了吧!  简星辰的记忆中不时闪现过曾经有个小男孩也是这样跟在自己身后,最开始牙牙学语,步履蹒跚,到后来慢慢长大,不知不觉和自己一样高,又不知不觉超过了自己,可是那个人始终站在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每当回头时,都会挠挠毛茸茸的脑袋,对着自己傻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想着想着,简星的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流过眼泪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流得出来。  就是说,故地重游什么的,最是讨厌,总是让人不由得难过。  她已经五十多年没回来过了,想来也是快,半个世纪了,不知道她的屋子还在不在?  记得那面大镜子还是那个臭小子搬来安上的,那个时候两个人经常在镜子前比比划划。  本以为经过了那青灯古佛的一世,应该心如止水,没想到到了这里,每一点都会引起自己这么多回忆。  说来记性好,还真是。。。。。。有的时候健忘也是一种幸福。  站在小楼前很久,简星陷入了许多回忆,一世一世。说来她活着的时候痛苦的记忆很少,除了后来自寻烦恼,大多数时候是快乐的。  虽然遗憾很多,但是若说愁苦,却是有点无病呻吟的嫌疑。  走到大门前,简星辰却有点淡定不下来了,平静的内心,开始愤怒,她现在易怒。  宅子还是那个宅子,可是大门前,写的却不是“简宅”,而是“苏宅”。  自民国开始这宅子,就姓简,经过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无论经历了怎样的困苦,都不曾易主。简星不相信,简家竟然出了卖祖宅的不肖子孙。  简星辰真希望自己这时候可以有法力,这样她就可以把这门牌砸了。可惜她只能干瞪眼,不过如此她也要搞清楚,等着到时候看她怎么给这个小兔崽子下绊子。  简星辰怒气冲冲走进了院子,进了小楼。  楼还是那个楼,却早已经没有了简星记忆中的样子,门口的那棵银杏也早已不见踪影,记得那是三岁那年,爷爷从老战友家里要来的小苗,和父亲一起种下的,那时候家里的臭小子刚生下来。爷爷说这是公孙树。爷爷还总是拿那树叶酿酒,那味道,那酸爽。。。。。。  记得她死那年,已经开始结果了,只是可惜她没能等到成熟的季节。只是如今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根都没了。  窗下种的黄色野蔷薇的地方,也已经是光秃秃一片。想着那臭小子,每次爬窗被抓都吵嚷着要把它们一把火烧了。如今真的没有了。  想起臭小子,心里闷闷的,他总是吵得厉害。可是因为她喜欢,却从没有碰过那片蔷薇一下子,即使是她死后。  只是没想到,臭小子。。。。。。她不是没想过改变,只是她发现她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的。  一切就像是定时出发的火车,该发生的事,该离去的人,谁也阻止不了。就像是她的死亡,就像是她的臭小子。。。。。  当鬼有时候还真的有好处,既然触碰不到实体,就可以是一切于无物。自从她死后,似乎就没有门,红灯这些东西的意识。  这些年到处流浪,其实还真是很长见识,该去的不该去的地方她都逛了个遍。没事听听两口子的悄悄话,看看谁家孩子背着老爹,半夜上上黄网,哪个贼把偷来的东西藏到了哪?甚至她还逛过一个古墓,本来想看看有没有鬼,搭个伴,不过看见那群陪葬的骸骨,她掉头就走了,虽然作为鬼,但是想来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若说是秘密,她肯定是那个知道秘密最多的人。当然别人不知道。  屋子里原本的红木家具都已经不见了,如今都换成欧式风格。虽然看起来和小洋楼还是很和谐,但是简星看着还是觉得怪怪的。不是他看惯了中西合并,只是这座楼,从设计到施工都是中国人。这还是当初那位大设计师学成归国后的第一批作品,虽说是当初爷爷的叔爷托关系,找人家设计火车站顺便的神来之笔,但后来跟着那位大设计师水涨船高,成了文物。  简星辰走了走,发现那些走廊的墙砖还在。小时候和臭小子,最喜欢趴在墙上描绘墙砖的图案了。说来好笑,这些墙砖据说也是搭头,听说是当初有位先生家里装修,从国外进口的瓷砖,叔爷去找了许多回,才帮忙带回了一些来。  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就是这样,游子走的再远也要记得有个家。即使后来经过了战乱,逃亡,甚至那个动荡的年代,走的再远,都记得这里有个房子,有个家。  说来瓷器真实神奇,仿佛停住了时间一般,千年不老。就像眼前这些墙砖,历经近两个世纪,那些手工绘制的图案,依然艳丽,那瓷依然洁白。即使当初绘制它们的那些工匠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但是这些瓷器依然用他们的生命诉说着,那些人曾经来过。  简星辰的手随着心在颤抖,即使触摸不到,她依然用手指描绘着那些花藤。  “灿哥,你先去领着孩子去洗洗手,吃饭了!”走廊尽头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简星的沉思。  顺着声音,简星走到了走廊尽头,那里原本是她的屋子,是朝阳的。小奶奶说女孩子要娇养,要多晒太阳,爷爷特意收拾出来的。可是如今却变沉了别人的饭堂。看着屋子中间四米多长的欧式长条桌,简星一阵无语。  活着的时候还曾经,迷恋过一阵子西餐。在欧洲流浪几十年,看过各个家庭主妇的黑暗料理后,以及法国后厨后,她或许还有一尝的心思。但是却绝对不会去把厨房弄成这样,来做意大利面。  更何况这个厨房原本是她的闺房。简星又想砸东西。死了越久越暴躁,即使在庵里呆了那么些年也抹不平她如今的戾气。  “小太阳,今天做了意大利面!你怎么知道我馋意大利面了呢?诶呀这牙不好了,可是吃你做的意大利面依然这么香!”这话说的是好听,只可惜说话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而他的小太阳是个带着老花眼镜,烫着奶奶卷的老太太。  简星辰撇撇嘴,就这还是小太阳,老太阳还差不多吧!  “灿哥,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老太太一脸娇羞的模样,简星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一脸老树皮尽管擦了厚厚的粉底,摆出这样一幅模样,他们难道就不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我有一份礼物送给我的小太阳,不知道对面美丽的女士能否帮我转达?”老头子身后藏着玫瑰花,依旧是红玫瑰。简星今天似乎和红玫瑰有缘。  “太爷爷,太奶奶!”门口出现的两个小人跑了进来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热闹一般。  老太太一脸害羞,看的简星都有点尴尬。这或许就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还真是令人艳羡,白头偕老,子孙满堂,人生总最美好的祝愿莫过于此。  简星辰想着来世她一定也要谈场恋爱,找个人说甜言蜜语给她听,之后生个孩子。  这老太太还真让人羡慕,看看这老头呢,浓眉大眼,个子高高,显然年轻时也是个帅气的。可是简星辰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大眼睛。。。。。。简星辰想像着老头的白头发变黑,脸上的褶子去掉,怎么越看越眼熟,如同一万头神兽在草原上奔腾。如果有镜子,简星想她的脸一定是黑的如同锅底灰。  灿哥,还姓苏,那不就是苏灿。  简星辰十分别扭,又看了看老太太,一阵气短,当然如果她喘气的话。  这俩人还真别说,都是熟人。  还小太阳,简星辰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对于这个女人她是丝毫没有好感。  当然如果说世界上还有讨厌简星的人,那估计也就这老太太了。  说来简星辰活着的时候两个人从来没有交集,可是自从简星死了之后,这个女人就像水蛭一般吸附在简星曾经的生活之上。  甚至最让简星无语的是,成为了她父母的养女,还继承了那份原本属于她的外公家的产业。  而这个叫做苏灿的老头子,曾经是他的青梅竹马,一个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喜欢她,他要娶她做妻子的人。甚至在她死后还绝食,甚至在她的葬礼上上演了一出自杀的戏码。  虽然她从未回应过他,但是不得不说,就在刚刚想到找个人谈恋爱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闪现出来的就是他,当然是年轻的时候。看着眼前这张老树皮,简星不淡定了。  这是□□裸的在前任面前秀恩爱,她并不是说她死了,就要这青梅竹马为她守身如玉神马的。毕竟两个人说来除了从小一起长大,还真没啥关系。只是这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让简星不舒服。虽然早就知道,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  即使早已抛弃了空气,简星还是转身离开准备透透气。  看着关闭的小楼大门,里边的一切都那么和谐,属于简星辰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她已经被世界遗忘了,只有她还清楚的记得,无论怎么努力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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