豕韦谓王穷黩武功,因鼓惑民心为乱。
王欲移师征之,豕韦惧,奔投曲阜刘累之后御龙氏。
御龙夜缚出献,王斩之,以其地益封御龙。
丁亥四十一祀,王临朝而叹曰:“予小子,旧学于甘盘。既而遁去,终不显其迹,予无所从学。”
说言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欲弘治道,须求博古之士,传述先王旧章,遵行以求永世。
闻江淮间有彭祖者,帝颛顼之玄孙,已七百六十余岁,信古而能述。
王以安车厚币求之,得于云母山中,用为大夫,掌古史籍。
惟咨以先圣贤之事,每称疾闲居,大彭自鄢陵北冈隐去。
闻淮泗有白石先生,其道以交接为主,金液之药为上,常煮白石为粮,亦不绝酒脯谷食,日行数百里。
彭乃东游见之,视其容,如四十许人。问曰:“先生何不服升举之药,而久鹿鹿于尘世乎?”
答曰:“天上之乐,恐不异于人间。且上界多至尊,奉事更劳于人世,故我不愿也。”
彭然其说,叩问年寿几何,曰:“汝初生时,我已二千余岁。”
彭自以为多寿,不知更有若是者,遂师之。
尽学其补导之用、房中之术,自此娶妻生子不休。
奚啻数次,渐觉和气耗伤,肌肤不泽,恐不度世,因无心再娶。
收一徒曰青乌公,寿亦二百余岁,终日与究生长妙理、铅汞工夫。
彭祖厌肉多身重,行步迟滞,因跨鹿入云梦山,青乌策杖后随。
乃采云母与水桂作粉为食,并服水精麋角散,略有少容。
终以淡泊为歉,不能畅适。青乌讽之曰:“传言大宛有青精先生,几千岁矣!色如童子,步行日过五百里。能终岁不食,亦能一日九食。真可问也。”
彭祖曰:“予之愚心,未愿此,已住世当食甘旨,服轻丽,通阴阳,处官秩,骨节坚强,延年久视。风寒暑湿不能侵,鬼神众精不敢犯,五兵百虫不可近,嗔喜毁誉不为累。乃可贵耳!若夫性好深僻,不交俗流,去人情,远荣乐,此等虽有不死之寿,如雀化为蛤,雉化为蜃,失其本性,更守异气,且置于后,未可问也。”
青乌私忖,修道者当以远去人情荣利为务,岂可置高人不问,以贻后悔。
遂辞别西去,彭亦任其所之。
值商王来聘,遂应召而出。
辛丑十五祀,上相傅说病薨。有大风从其寝室旋转,直冲云汉,皆以为异。
盖说深得黄帝广成之道,默而密修,故得返真焉。
武丁哭临其丧,葬于平陆。
欲举彭祖为相,彭苦辞。
因荐大伾山务光于商王。王备乘舆往迎,光笑曰:“箕星已归天上,老彭欲借我以脱己责,此地不可留矣!”遂投浮丘山,旋复游于中条诸山。
王又请彭祖为相,彭曰:“不容我安静斯须,将从务光游矣!”王乃用祖己为相,政事不失。
五十九祀乙未,王武丁崩,葬于酉华。
长子孝己,次女载意,皆天性极孝,事亲问安,尝一夜五起。
于四十八祀,孝己为后母观化氏杀死。载意逃去,不知所向。
武丁怒杀后妻,于是次子祖庚嗣立。
丙申元祀,相祖己颂武丁之德,上庙号曰高宗,配太宗、中宗之美。
甲寅九祀,相祖己卒。
未几,王祖庚亦崩,弟祖甲立。
初,高宗欲舍长立幼,祖甲逃于民间。至是而民立之,故能知小人之依,性极淫乱而好神仙导引。
惟处深宫,讲采补事,日久精力不逮,遍求方药以助。
闻彭大夫善补导之术,使人觇之。
见其从晨至午,危坐拭目,摩搦身体,舐唇咽唾,服气数十乃起行言笑。
其体中或不安,即导引闭气,以攻所患,存想其气,云行体中,上达十指末,下达十趾末,寻即体和。
使者尽述其事于王,王自往询问,唯唯漫对,不告所以,王不嗔怪。
明日又造其居,谈笑相投,若言及补导,一若罔闻。
如是常往会之,前后致遗珍玩数万金,皆受之以赈贫乏。
性沉重,终不自言有道。
每周游独行,人莫知其所诣。
有车马不乘,或数月,或百日,不持赀粮,还家则衣食与人无异。
常自闭气内息,王卒难测其道术。
后宫有采女者,是太戊时选入,知养命之方,年二百七十,颜如十五六。爱静独处,人莫敢犯。诸王欲幸之,即以死自誓。遂听其静养,为立华屋紫阁于掖庭以居之。
祖甲因浼采女往探彭祖。采女素知其有道,乃乘辎车前往拜见。
先叩其根由,彭祖见举止不凡,丰神闲逸,知其少有所得,遂不隐讳,曰:“吾,昔陆终氏子也。在胎时,父即离去吾母。生三岁,又失吾母。遇犬戎之乱,流离西域十数载,复归中土。和滋味以事尧,历虞夏,度以有功,受封于彭。辞夏后之禅,学道于白石,既而僻居云母山。曾丧四十九妻,亡失五十四子,加以少枯,数遭忧患。所问浅薄,不足宣传。”
采女曰:“久闻先生得道,幸悉教我无秘。”
彭祖曰:“人之受气,虽不知方术,但养之得宜,常至百二十岁。不受五运六气之伤感,少复晓道,得二百四十岁。加之又得四百八十岁。如尽其理,可以不死,只不成仙耳。”
采女复问养寿之道,彭祖曰:“养寿之法,唯莫伤之而已。
夫冬温夏凉,不失四时之和,所以适身也。
美色淑姿,幽闲娱乐,不致思欲之惑,所以通神也。
车服威仪,知足无求,所以一志也。
八音五色,以悦视听,所以导心也。
凡此皆以养寿,而不能斟酌者,反以速患。
古之至人,恐不才之人不识事宜,流而不返,故绝其源。
有上士别床,中士异被,服药百裹,不如独卧。
五音使人耳聋,五色使人目盲。凡此者,譬犹水火,用之过,反为害也。
不知经脉损伤,血气不足,内理空疏,脑髓不实。
体已先病,故为外物所犯,因风寒酒色以发之耳。”
正是:内患不兴,外侮莫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