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个个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成一团,急疯了的护士差点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见年懿被狄野好端端地抱进来,这才歇了会嗓子,陶添南带来的果篮刚放下,手上正捏着手机准备打电话,一转头便见人回了,心下暗松一口气:“完蛋玩意,看给人家几个小姑娘吓的。”
“……”年懿一捂脸,他就知道。
几个终于把心揣回去的小姑娘差点被他吓哭,几个人上来给他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亲眼看着他吃下药这才放下心来,轻声细语地好一番叮嘱,这才算完。
年懿听不得太大噪音,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喘不上气,其他人也就顺着他,尽量都放低了声音说话。
“跑哪去了,这才回来。”陶添南把手机放下,抽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手指了下果篮:“吃个苹果?”
“这不……他今天考完了,怎么着得过去看看。”年懿抬眼,摸了摸鼻子,有几分心虚,错开了话题:“狄野,给我洗个苹果去。”
陶添南拿手挡下狄野,嘴角勾着点笑:“都能跑了洗苹果还要指使小朋友去做?”
狄野一顿,抢在年懿开口前道:“这种事我做就行了,他要好好休息。”
说着,把年懿吊在床沿晃着的腿抱起来塞进了被子里:“不要乱动。”
年懿:“嗯。”
他朝着陶添南无奈地摇了摇头,意味不要太明显,明晃晃地炫耀。
狄野出去了,陶添南终于还是没忍住给了年懿一下,活像好端端在路上走着被人踹沟里去了,皮笑肉不笑:“你小子,享大福了,这么个会照顾人的。”
“……”年懿瞥了眼在边上默默削苹果皮的姚湫,一时无言。
也不知道是谁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听说,你当爹了?”陶添南拍他一下,把歪掉的话题掰回来,免得再说两句姚湫炸毛了,没得他好果子吃。
“屁,我哪来的孩子。”年懿把枕头往上扯了扯,困意渐起,他吃的药有一些催眠成分,语调懒洋洋的,活像含着块。
软软的,没什么攻击力。
“那人家赖上你了,怎么办。”
“……她,反正跟我没关系,管那么多呢,碰瓷也没这样碰的。”
“那行,不说这个……”陶添南神神秘秘地凑近他的耳畔,“你跟那小朋友别真处上了?”
年懿耳朵一痒,皱着眉头推了他一把:“就那样呗,能陪他多久就多久吧。”
“又胡说八道,那你家老头老太太答应吗?”
年懿垂着眼,失神地看着病房门口,发了会呆。
陶添南久久都没有得到回答,以为这小子不肯说,刚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却听见年懿轻声说了一句:“我喜欢他,没有人能左右我,如果有那也不妨碍我跟他在一起。”
“那小孩,挺有意思的。”
陶添南得了这么个回答,牙根都酸了大半:“该了死,谁他妈有你们这么腻歪。”
“你跟姚湫谈恋爱不腻歪?”年懿仿佛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把这凡尔赛大师蹬开:“唉,我躺会……你们这些天轮班过来看我死没死,真睡不着。”
陶添南被他踹了,咬牙切齿地站起来把姚湫牵上:“你再说这不吉利的话,下次来我那剪头看我不给你全剃了。”
“行啊,那我说句好听的给我打八折?”年懿咧嘴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倚着身子,有气无力地一挥手,算是送过两人了。
“给你打骨折,还八折。”陶添南气冲冲地推门出去。
刚到门口便跟狄野撞了个正着。
这小子手里捧着只玻璃碗,里边盛着各色各样的水果,都工工整整切好摆了盘,只一眼,就把陶添南气炸锅了,一把跳到姚湫的背上:“我也要,你回家给我做!”
“嗯,今晚上还想吃些什么?”姚湫把苹果塞给他,小心翼翼地把他背起来下了楼。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小年轻玩的真好,看得陶添南瞠目结舌,嘴都馋了。
“我回来了。”狄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坐到了年懿身边。
这才离开一会,年懿居然已经睡着了。
狄野仔细看着他胸口有规律地起伏,心下松了一口气,小心地把他扶着躺下,掖好被子。
年懿面上苍白,没有什么血色,只有嘴唇艳生生的,像是一张白纸上的红色落樱,只这一点颜色就衬得人鲜活,连带着整个人气色看起来也没那么差。
睡着了后,狄野垂头看着他,总想用手指细细去描摹他脸上的线条,只觉得时间很快,岁月静好。
其实现在他没有什么要去想的了,只要年懿好好的,一切都没什么好怕的。
眼前这个真是生的极好,狄野恶补了那么久的语文表达水平,在这一刻还是显得太匮乏,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年懿的每一次转身看他的模样,要么嘲讽,要么笑……要么——意气风发喊他好大儿。
虽然觉得现在很不合适,但狄野就是轻笑出声了。
是的,年懿本该那样,张扬得像一场烧红半边天的燎原大火,什么都不怕,也没有人能试图遮掩住他的半分光彩,就算是他也不行。
这个人骨子里是恶劣的,但这份恶劣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展示过危害,甚至这种不完美的样子更显得他独特精彩。
年懿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任何时候低下他高贵的头颅,甚至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脆弱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变成那个样子,所以他永远都是狄野找不到什么负面词形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