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狠狠地把箱子里的霸王防脱洗发水拿出来放到卫生间架子上,早上因为稍长而梳上去的刘海又被她放下来,虽然有那么点儿挡视线,但总能勉为其难地掩饰一下她日渐倒退的发际线。 去、你、的,小,秃,子! 恶狠狠地在心里痛骂了一顿嘴贱的薛东晚,温迟是很不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看到他那张故作凶狠的不良少年脸的,但所谓欢迎会其实也是她正式入职的一部分,虽然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薛东晚,但并不影响她想要做好这份工作,同时跟队里其他人处好关系的想法。 整理了一下自己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稀稀拉拉,同时起到的也是欲盖弥彰作用的刘海,温迟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开了门出现在面前的是笑的非常和气的教练老张。 “小温啊,你准备好了吗?” “嗯。” 本来宿舍就有专人打理,她带的东西不多,整理起来也十分方便快捷。 “现在要去了吗?” 想来一通忙碌下来也已经到了晚间的饭点,时间也是恰当的,下意识地迈出步子打算跟上应当是来邀请她同行的教练的步伐,然而却没料到他却只是站在原地。 “不好意思啊小温,本来晚上应该是我带大家一起见个面的,但是晚上我跟一队教练和老板有会要开,就麻烦二队队长阿孜他带你们去啦。” 老张侧身让出先前一直被挡在后面的阿孜来,穿了件黑色潮牌外套的少年朝她挤了挤眼。 “那小温小姐姐跟我走吧。” * 默默地跟在一路上吵吵嚷嚷不停打闹的少年们身后,除了今天中午见过的正选首发成员,温迟还看到几个面生的脸庞,想来就应该是二队的非首发成员了。 偷偷地把这几个面孔也记进脑子里,虽然现在还没来得及把教练发给自己的名单上的名字跟他们的脸对上号,但也总比以后在基地里遇上还把人家当做后勤成员来的比较好。 “小姐姐?” 突然从前面退到她身边的阿孜成功地吓了她一跳。 “啊,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啦?我不是故意的嘛,小姐姐你在干嘛,哦我知道了!” 好像理解了为什么跟他走的最近的薛东晚总是很嫌弃他了,感受到了阿孜的话痨能力,嘴上不停的阿孜顺着她打量众人的视线,好巧不巧的刚好对上前面走的飞快,而且趁教练不在赶紧放飞自己烟瘾的薛东晚的背影。 “在偷看我们大晚是不是,没事没事,我会保密的,你慢慢看。” 成功地误解了她想要解释的尴尬神色,嘴巴里说着让她慢慢看,阿孜还是进行着大量话语的骚扰行为。 “不过说起来啊小姐姐,你跟大晚他是青梅竹马对吧,哇从小学到大学这有点厉害的啊,你来我们UNE二队是不是也是为了大晚他呀?” “不……” 想要回应的否认话语又被话痨连珠炮打断了。 “我懂得我懂得,那不打扰你看他了啊,你看着,我去分散他注意力。” 明明这种老是打断别人说话的行为是非常无礼,并且很容易就引发温迟的怒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阿孜那张笑眯眯的脸庞她的火气就好像一拳打中了柔软的棉花,真实地为前面接受着唐僧般的阿孜的魔音穿脑的薛东晚默哀了一会。 但一旦先前刻意偏移开的目光定上走在前方跟阿孜打闹起来的薛东晚,温迟却发现自己很难移开视线。 自小就在一起玩耍的存在,总是过于熟悉又不会放在心上的那个人。 然而当内心真切意识到薛东晚这个人的时候,那已经是升到初三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温迟的座位在他的左后方,不管换了几次座位都居然微妙地保持着仅仅间隔一条走廊的距离。间隔如此接近,因此每次抬头去看黑板时,跟黑板一起映入视野的是他的背影。 最后记在脑海里的,都是几乎完美地遮挡了黑板的正中央的他的背影。 ——那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椅背上的背影;低下头在抽屉里不知道是在玩手机还是在干什么的背影;跟边上的人说话的背影,翘着二郎腿没什么礼貌的背影;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背影。 还有温迟盯着他发愣时,那个人刚好要出教室有什么事,他一转身好巧不巧地跟她对上视线的时候,皱起的眉头下面凶恶但却不会让她过于害怕的眸光。 不知道为什么印象深刻的都是些跟学习无关的动作,成功地影响了她学习的那个人却是个以“天才”之名震惊了整个学校的“优等”生。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温迟也是个书呆子,对于薛东晚这种明明不在学习上花很多心思,却总是因为过人的天资而把她甩到很后面的存在,成功地产生了一种单方面的敌意。 明明还是跟小时候那个孩子王一样,暴力又粗鲁,脾气暴躁又没耐心,总是在她学习的时候跟一群成绩差的人闹腾起来,是个没礼貌又目中无人的幼稚鬼。 但却总是很聪明,再难的数学题问他也总能解得出来,一起去参加竞赛他的解题数总比自己多一截,明明待人接物都不够完美却还是很讨大家喜欢,总是很有人气,眼光很成熟远大,哪怕长大了也会是带领他们的领导者的存在。 还有小时候就觉得的,现在对着阿孜怒目而视之时温迟也不觉得扭曲狰狞的,明明是平和秀气而老要故作老成与凶恶的、帅气的脸。 然而到了高中的时候,两个人居然又考到了同一所学校。明明是仿佛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坐在距离差不多的座位上的两个人。 当温迟被朋友无意中发现总是盯着薛东晚看,又透露了自小学到高中都是朋友的事情之后,被大家起哄撺掇着在一起的温迟看着那个脸上居然少见的红透了,用没意义的大嗓子和一点都不吓人的拳头恐吓的薛东晚,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可能大部分的暗恋都是从偷偷注视的视线与背影开始的,把已经成为过去,而此刻又突然想起的琐碎东西埋进心里,温迟加快了一点步伐。 * 想着阿孜之所以能成为队长说不定就是因为他的唐僧属性,一桌虽然已经是队友但并不是特别熟的人在阿孜的招呼之下已经成功地嬉闹在一团,哪怕是因为性别问题而稍微感觉有一些生疏的温迟也听到了什么而笑出声来。 “阿孜队长,那个,今天晚上教练他不会来的吧——?” 副T位置的丹丹突然举起了手。 “对呀,咋啦?” 刚刚还在努力逗笑差一点就要绷不住的铁面无情薛东晚的阿孜扭过了头。 “教练不在,我们可不可以……来点那个啊?” 接话的是因为英雄池相近而关系跟丹丹关系好的主T鱼哥。 “啊……?” “就那个啦,那个,平时跟大晚的烟一样被划为禁地的,那个神秘液体。” 冲着阿孜挤眉弄眼了一番,最后还是通过话语让阿孜明白了他们指的是什么东西。 好歹身为队长还是有一些责任感的阿孜一开始是不太同意的,万一这群人喝出个什么事情来被教练第一个骂到狗血喷头的肯定是他。但他一个人也实在难以抵抗一堆人的骚扰攻势,最后不得不叹了口气向气氛低头。 “那小温小姐姐要喝吗?” 低头吃菜的温迟看着几个少年拿着两瓶啤酒就仿佛如获至宝的表情,冷不丁地被问到一句,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思考了一下她觉得还是顺应气氛比较好而点了点头。 “我给你倒点啊,你说停……” 热情且大方的小酒鬼丹丹刚刚站起身拿了温迟面前的杯子,边上那个一声不吭地坐在原位上的薛东晚却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那是吓到丹丹酒瓶子差点都要脱手而出的巨响。 “你、你干嘛啊大晚?” 一个哆嗦稳住了手中的瓶子,丹丹很无奈地回头抱怨了一句,却被薛东晚脸上的凶恶神色而吓得闭上了嘴,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薛东晚的怒气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的。 “……不许喝。” 皱起眉头拉下张脸的薛东晚瓦声瓦气的,成功以恶霸气质镇住了全场,然而并镇不住那边装没事人的温迟。 “我说你不许喝!” “为什么?” 好像根本没有被薛东晚的恶劣语气与凶狠表情吓到,温迟慢吞吞地把杯子凑向丹丹示意他给自己倒酒。 “这里这么多人,你就不许我喝,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然而仿佛让他说出理由是什么非常为难的事情,眉间的川字深到能够夹死一只苍蝇,薛东晚恶狠狠地咬牙咬了半天,最后才非常不快的小声吐出一句:“……你不会喝。” “噗嗤。” 想来也只有温迟能够在薛东晚造成的这种低气压范围下笑出声来,在众人害怕那个头上都冒出黑气的他们大晚暴起杀人之前,队长阿孜也成功地跨越了尴尬的气氛把大家招呼了起来。 在一片有点勉强有点假的嘻嘻哈哈之中,接过被视线攻击都要哆嗦起来的丹丹手中倒了点酒的杯子,温迟冲着差点就要暴跳如雷的薛东晚笑了笑:“都已经是大人了,为了交际多少也要学一点,阿晚你不来点吗,好歹也要合群一点。” 因那许久没有听到的称谓而呆滞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已经被阿孜强塞了一杯酒,但看看四周在“干杯”的招呼声中举起的杯子,薛东晚也只能把摆在脸上的那份不满与凶恶压下去,稍显为难地把酒灌进喉咙里。 然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从来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一杯倒的众人看着趴下桌子上才喝了半杯啤酒就陷入爆睡的薛东晚,只有温迟挂着笑容继续招呼大家:“没事,大家继续吧,他这个人就这样,酒量很差但是酒品好半瓶就睡,睡一觉很快就醒了,别管他了。” “这个……原来不会喝的是大晚吗……” 回想了一下刚才知名凶兽薛东晚的表现,受害最深的丹丹冷静的吐槽了一下。 * 结束了饭局,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也准备回基地。 由着今日终于相熟的几个男生商量了一下,非常害怕但又有那么点嫌弃地拖起了还没醒酒而睡的迷迷糊糊的薛东晚,惯例落到最后的温迟看着前面几个抱怨吵闹的身影,突然发现一个钱包从薛东晚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小跑几步温迟将那个钱包捡起来,摊在地上打开的那个男士钱包里其实并没有多少钱,厚厚的倒都是卡片。 然而吸引了她的视线的,是在钱包透明夹层里放的那张照片。 在这个电子信息化的时代,往钱包里放纸质照片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了,更何况那是一张稍微有点年代感痕迹的大头贴。 ——乱七八糟的装饰与令人脸些许失真的特效之下,对着镜头笑的开心的少女,还有好像是非常勉为其难地看向镜头的少年的脸。 温迟呆滞了片刻,还是没能动手将那张照片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