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大老爷醒了。 上至皇帝,下至平民。 京城上下茶余饭后的话题,皆是这惊天动地的消息。 而就在江惟越下令开放妻妾的家人入府探亲后,简直造成全城轰动。 好几日一大早,江府收到了来自皇城,数位皇子王爷的亲笔信与礼品,逼得姜唯终于真正的踏出那屋窟,随着大批随仆夫人,来到大门口前跪领谢恩。 其中最大笔的,则是当朝皇帝送来的问安与一只羊脂玉如意。 领旨时差点没把姜唯给吓得丢魂,没想到江惟越人脉如此之硬,连皇帝也认识他,而身为一个连现代礼仪都没怎么学好的女人,古代接旨规矩哪可能有基础,一个脚没跪对可能就要丢了命。 幸好玉来拼了一个晚上,给姜唯上了一堂临时抱佛脚,这才在大太监蹙眉挤眼念完皇上旨意后,稳稳地混过了关。 就这样,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礼物几乎堆满了整个宝物房。 而这一个月,绝对是磨难,磨难! 一日下午,正当姜唯派玉来去取些文件时,自己走到房间附近的小道上,试图想靠自身打听更多事,却发现流风刚好从尽头走来。 这一来可好,姜唯什么也没准备,就这么撞着了最不想见的人。 但不知为什么,流风仅只是投来了一抹微笑,随即躬身让道。 姜唯狐疑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警戒地的经过,就在两人眼耳交错之际,流风忽然开口。 “ 谨慎是好事,但莫过于多虑,这会坏了事,自焚其根。” 姜唯一愣,转头看向流风,只见流风垂眸不语,但嘴角隐隐含笑,这一笑有股明显挑衅嘲讽意味,使姜唯不由得来的一阵怒火攻心。 “ 喔” 姜唯默喃,眼神凌厉直瞪流风,语气里透漏出怒意,彷佛从穿越道现在所有的辛劳与委屈,在此时全数换乘怒火。 她不了解流风,但很清楚打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人没有好感。 流风轻轻颔首,不疾不徐地抬眼,与姜唯对视。 一如往常,眸如冰窟。 “ 恕流风直言,老爷至今也该处置商会上的停摆的事务,但却仍一直如此托病,这已让不少东家抛了银,甚至连夫人也看不下去,亲自出面接手,这在外头又该是怎样让人给嚼话。”流风瞥向旁侧,又再次看向姜唯,这一次目光里多了一丝责备,又道。 “ 还是老爷这一月来,忙着讨好妾室们……如此打算,把大业转手让人,还仅只是有所愧疚” 语落,姜唯不禁一愣,怒意顿失暂消,然而流风没有在继续接话,后了几步,退出与姜唯的交谈范围,随之默默离去。 看着流风的背影,姜唯没有叫住他,而是重复思搅他方才的话。 夫人出面接手,这是个什么样的形容,几乎就是丈夫死了老婆接手家业的意思。 等等,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姜唯猛然想起,这个家中还有一位正室的存在。 伊夫人,这是姜唯从玉来口中得知的人。 那会姜唯正想统计一下,这个府里到底有多少女人,谁知记着记着纸就不够,一时心烦,就干脆直接问了谁是最大的。记得玉来满脸疑问的,把伊夫人的名字给说了出来后,脸色更加莫名其妙,想必是很惊讶,江惟越竟然算起老婆有几个,如此不可思议之事。 而姜唯也不是没事找活累自己,会这样安排,乃是因为想把一些原本有家室的小妾放回,但后仔细想想,古代对女子贞洁问题几近苛刻无情,江惟越带走她们的行为等同于是玷污,就算让她们从江府重获自由,也难能在得到家人的正眼看待。 与其说是自由,不如说是又把她们推向另一个地狱。 除非保持着江府的背景。 姜唯同为女性,看不下去这种不平等悲剧,因此选择叫来了福伯,命其开放府中的管制,甚至不顾福伯反对,坚持从银库里多支了钱,让那些明摆着对江惟越没有好感的小妾,在生活用度上更自由。 而开放家人入府探亲,也是姜唯目前为止能想到,为这些孤苦女子所做的一点补偿,即使这些根本不是她所造成的,但既然换了身,也就背了锅了。 起初,府里出了许多声音,贞烈心性的妾室拒而不接受,但随着姜唯不强不迫,持续的进行如此的放行后,这才让许多小妾打开了封闭已久的房门,走出江府去探望许久不见的亲人。 与此同时,这些小妾们仍在江府的保护之下,因此没有传回任何,姜唯不希望听见的悲剧。许多妾室家人真心欢喜,能再次见到失去的女儿、妻子、姊妹,再者则是惧于江惟越的威恐,因此断也不敢对其乱来。 这就是流风方才所指,姜唯这一个多月来,除了接礼外,私自忙的所有大事。 思及此,姜唯朝流风比了中指。 ---关你屁事 姜唯心中暗骂,自认自己做了对的事,并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对付,找流风的碴,结果又想起这位被遗忘的江府正室。 尽管江惟越如此放荡生活,正室伊夫人似乎不为所动,甚至不闻不问。 难道是指腹为婚的政治联姻 姜唯心想着,不禁同情起这位伊夫人。 女人一辈子何不希望与挚爱厮守,在保守古代更是如此,天知道伊夫人究竟受尽了多少委屈,又听说对方还在丈夫倒下时,帮其接手撑起家业。想到这里,姜唯就想痛打江惟越这条负心汉,但现在打了也只能打自己痛自己。 姜唯摇摇头,接着默默看向花团锦簇的园林造景,沉思片刻。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补偿了,然后她自己必须努力活下去。 微风轻轻吹抚,扶起了姜唯此刻那黑而长的金边锦袍,那是一大早玉来送来的干净衣裳,想起换衣时瞧见自己身体时的尴尬,姜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头时,额角落下一根乱下的长发。 发丝碍住了视线,姜唯连忙疏至耳后,而就在这时,远远的园中,不知曾几何时立着一名少年。 姜唯一愣,只见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随即大步地朝姜唯走了过来。 这步伐迈过来的气势,满含了某种怒气或针对,甚至有股等等就会送上来一拳的预告。姜唯被一吓,也不知这少年打哪来,急忙大喊。 “ 退下! 你想做什么!” 浑厚的声音回荡宁静的庭园,少年闻后止步,这才让姜唯快速,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并悄悄握住袖中防身的,羊脂玉如意。 少年停下,和姜唯仅离五步之远,看过去约不过束发之年,面容清秀如玉,一双清晰如墨的眼睛,已有了青少年特有的刚毅与些许叛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美少年等级。 少年默默看着姜唯良久,随后嘴角冷冷一扯。 “ 我就知道跟着流风就可以找到你。” 声音冷漠,又隐约透露着咬牙切齿之意。 姜唯从没有在府里看过这般年纪的少年,又加上对方来者不善,不禁把羊脂玉如意握得更紧。 见姜唯没有反应,少年似乎更加气愤,正就要开口发作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少年大惊,忙转身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朝两人的方向奔来,口中不断大喊着某个名字。 而就在听清名字的同时,姜唯猛然忆起了这位少年的身份。 江然轩。 正是江惟越唯一的继子。 那位传说中,跟江惟越严重父子不合,然后也是在这位继子的婚礼上,江惟越昏了过去,导致这一切的开端。 不知是否是姜唯下意识念出了江然轩的名字,对方回过身,眼神如帜火般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