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确定了凶手。 她陪着两个人往回跑了一小段路就放弃追逐。 她慢慢走着，看着前面两个人很有兴致地头也不回跑走。 夏洛克没看出来凶手。 为什么？ 雪莉想起她确认凶手职业的那一刻夏洛克颇为凝重的神色和看着她的表情。 理由？ 他知道她察觉什么了。 但他没想到。 雪莉随手撩了一下头发。 一辆黑色出租车跟在她身边。 还在中国作为颜时的时候，舅舅一直耳提面命，女孩子一个人坐出租车不安全尤其是晚上，如果必须要坐得怎样得怎样。 警惕虽是后天形成，但有些教诲已经刻入脑海。 她初来英国的时候就没坐过大街小巷跑的出租车，陌生是一个原因，价格昂贵更是主要原因。 而后偶尔将其作为交通工具出行，不是舅舅心血来潮，就是舅舅的同事想带他们出去玩。 文化差异带来的思维差异很是明显。 似乎是成为黑色出租车司机的重重考核抵消了人们对素不相识的出租车司机的防备，他们无视出租车司机却能抱以信任。 而再怎么样颜时都不会忘记车上的司机是一个陌生人。 夏洛克没有她这份根深蒂固的警惕，雪莉觉得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凶手是出租车司机。 她停下脚步，看向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 “你好。”雪莉扬起微笑。 “你好。” % “你不像怜香惜玉的人。”雪莉静静看着车窗外紧闭大门的221B，又看了一眼目光所及里被撕开的照片。 菲利莫被杀了。 同情心只针对特定年龄的女人。 连地址都知道，看来是对夏洛克进行了非常彻底的调查。 “你太聪明了。”杰夫的眼睛看向摆在眼前的照片，“别被他发现。” “他？”雪莉疑惑。 “别问，你上去吧。”杰夫的说的话难得不像背好的台词，“别再下来。” 雪莉上楼的时候，听见向来不会吵闹的屋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苏格兰场的人来做什么，砸场？ 一上楼看见的就是雷斯垂德坐在沙发上，难得带着几分让人看着不爽的神色。 四周有人在翻来翻去，包括两个看着让雪莉更不爽的人。 多诺万和安德森。 “发生了什么？”雪莉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 “这些人说来缉毒的。”约翰凑到她身边，声音很小。 “我猜你一定理直气壮地为夏洛克说了辩解的话然后被他自己驳回。”雪莉拍拍他的肩，“夏洛克不是坏人，但不代表他不会做错事。” 约翰若有所思。 “你慌什么。”雪莉拉住在小范围内乱绕的夏洛克，夏洛克看她一眼正准备反驳却默默闭嘴。 与她相比他确实挺慌乱的。 “雷斯垂德探长，你想让夏洛克帮你也不用采取这种方式吧。”雪莉出奇地平静，“其实他本来就可以不帮你自己玩。” “让小孩子自己玩是有危险的。”雷斯垂德站起来，那双大眼睛也不能削减他此刻的严肃，“如果没有我，他连案发现场都进不去。” “我不能否认你的话。”雪莉拽了一下夏洛克的手臂阻止他去把玻璃罐子抢回来，“你来这里是因为你发现了你没有思路的线索，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线索是什么吗？” 这种让人无所遁形的感觉是每个福尔摩斯的必备技能吗？ 雷斯垂德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势有些维持不住。 “瑞秋是詹妮弗·威尔森的独女。” “她在哪儿？”雪莉和夏洛克异口同声。 “死了。”雷斯垂德不等他们追问就回答，“14年前就死了。” “准确的说是从来没有活过。” “某人说行李箱就在凶手那里。”安德森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气氛，翻着东西冷嘲热讽，“而现在它出现在我们亲爱的精神病人手里。” “精神病人知道你这么说他们会生气的。概念不清就给我闭嘴。”论气势谁能比得过现在的雪莉，她连看都没有看安德森，松开夏洛克的手臂。 “接下来的事情你来。”雪莉在她的躺椅周围翻了翻拿出一个纸袋，“我下楼丢垃圾。” 夏洛克看到她手上的纸袋瞪了她一眼，雪莉视若无睹慢慢下楼。 她不介意让他自己慢慢发现。 雷斯垂得说的没错。 她不能让他自己玩。 “雪莉你要和夏洛克出去？”哈德森太太停住脚步问她。 “没有呀，我出去丢个垃圾。”雪莉晃了晃手中价格和危害成正比的纸袋，“怎么了吗？” “夏洛克叫了出租车。”哈德森太太拍拍她的手臂，“没事你去吧。” 出租车啊。 夏洛克要是没想明白才不会管出租车呢。 “夏洛克等会怕是能让楼上所有人认为他是个没礼貌的疯子。”雪莉朝着倚在车边的杰夫慢慢走去，“在他没想清楚之前他不会下来的。” “那你为什么下来？”杰夫面色阴暗。 “送你点礼物。”雪莉将手中的纸袋递过去，“你快死了。” 纸袋里面是一个又一个的小袋子。 听到缉毒的时候夏洛克会慌乱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一袋子的东西就是证明。 “我陪你玩。”雪莉想上车。 杰夫拦住她要开门的手。 “雪莉。”夏洛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早就知道。” “没多早。”雪莉没回头，“你知道的。” 雪莉心中默念的数字刚刚好到“120”。 两分钟。 比她想象中快。 “先生该您说话了。”雪莉拉开车门没上去。 被雪莉这么一打断，杰夫的话更像准备好的台词。 挖着坑等夏洛克一个人往里跳。 然而夏洛克还是一步一步掉进陷阱里了。 如果没有意外这么容易被吸引的他接下来被玩死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这得是对夏洛克多感兴趣的人才这么用心了解他啊。 敌人。 出题者。 这个时间段里不出意外的话，是莫里亚蒂。 “你不觉得他的话是针对你下的陷阱？”雪莉皱眉，夏洛克不可能愚蠢到这种程度。 除非…… “我知道啊。”夏洛克朝他们走过来，一副自信的模样，“但是我想去。” 雪莉有些无语。 哪里来的熊孩子麦考夫能来把他锁家里吗？ “那我陪你去。”雪莉拉开车门，轻声对身边的杰夫说了一句，“谢谢关心。” 雪莉从不觉得莫里亚蒂是对聪明人感兴趣。 她觉得那份兴趣专属于夏洛克。 然而雪莉一时忘记老福尔摩斯出现之前她和道尔先生相处时他给她施的“魔咒”。 道尔创造所有能与福尔摩斯抗衡的人物时都想到了人偶艾琳。 而这个一脉相承的世界里，更受所谓反派人物关注的会是雪莉·福尔摩斯。 雪莉无视杰夫的警告，无意中将自己推进漩涡里。 不过现在她还一点都不知道，正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她不是没有领先于老福尔摩斯过。 然而那些时候从未让她突然有惶恐的感觉。 她还没和夏洛克一起破案过，一时领先于他的潜藏的兴奋感与优越感褪去，随之袭来的就是害怕自己会不会让他不高兴。 “你慌什么。”这次镇定的轮到夏洛克，他抓住雪莉因为不安无意识在座椅上乱敲的手。 实际上夏洛克的心情也是矛盾的。 一个有趣的人都没有的话人生就太无趣。 夏洛克承认这世界上总有人能比肩自己或是超越自己，但从未想过有个女孩会很安静的站在自己身边，然后突然就让他发现她领先于他。 大多数的有趣者站在他的对立面，哪怕是他的哥哥。 不是他有什么偏见，但这个阵容里曾经的确不包括任何女性。 雪莉是一个特例。 一个聪明的，有趣的，冷静的，和他站在同一边的女孩。 足以让夏洛克再次产生不能把她吓跑要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想法。 “我没有生气。”他的嘴角勉强算勾起微笑。 雪莉皱眉头，手倒是不再乱动。 她有些小心翼翼。 “是你提醒我的。” “所以最聪明的还是你。” “没错我是最聪明。”夏洛克笑开，“但你也不赖。” 雪莉看着他侧脸，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外界对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评价很简单。 一个糟糕的，莫名奇妙成为万人迷的，高智商反社会患者。 雪莉和老福尔摩斯相处的最多。 可能因为年龄缘故，老福尔摩斯虽然也疯但没有到夏洛克这种欠收拾的程度。 雪莉嘴上有多嫌弃，内心就有多依赖。 老福尔摩斯于雪莉而言，是稳重的，可靠的，善良的。 他没有一直活在演绎法里，不会像现在的夏洛克那样看人不爽就一段一段的推理往外蹦。 说来有些心酸。 热爱冒险的老福尔摩斯，最后也变成了一个成熟安静的人。 华生去世后，他和雪莉连以往那些打打闹闹的游戏都不玩了，直到他也去世。 雪莉知道夏洛克绅士是真的。 但认识怎么说也快一个月，渐渐地“这人就是个三岁熊孩”的想法占据了上风。 虽然偶尔想念超越理性会让她不自觉将夏洛克代入老福尔摩斯。 但多数时候，雪莉还是能清楚认识到夏洛克就是夏洛克。 孩子气的。 自我的。 任性的。 说起来缺点比老福尔摩斯多得多。 能让这样的夏洛克承认她还不错，还挺让人高兴的。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路途中气氛称不上多沉重。 连到最后杰夫拿着枪对着他们气氛都没变。 “我觉得一把枪威胁不了两个人。”雪莉看着黑黝黝的枪口，说着莫名奇妙的话。 重量不对。 假的。 “原来你就是这样让他们乖乖听话的。”夏洛克饶有兴致的嘲讽，“能被一个玩具吓到，现在的人真的是脑细胞被无知消化掉了。” “来都来了你不拔枪夏洛克也会走进去的。”雪莉衔着夏洛克话语的尾音，“而其他人，害怕和慌张会一涌而上，恐惧占据主导地位直接决定服从。” “用枪逼人自杀的方法并不新奇。” “我上车之前你说的就只是这个？”夏洛克接上话。 福尔摩斯之间的无缝对话不仅能应用于彼此还能运用于和别人说话。 杰夫足足愣了五秒，才从面前两人频率相同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回过神来。 “当然不只如此。”杰夫神色不定，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枪，“跟我进来，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