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公子所指的,是哪一点?”楚人孤傲,和而不群,尤擅辩难,故而那华服青年闻言,只侧目望向屏风。
“沧州被围困两月,早已兵甲疲弱,稻草诱敌之谋,以虚实之变才将那北冥臻的警惕分散十中之五六,方得敌后纵火之机,使北疆腹背受敌。”
少年手执酒盏,全然不顾众人的焦灼、期许目光,为对面清卓身影满酒一杯后,才继而开口。
“且不说,萧家军中有无那一夫当关力战北冥臻的勇士;仅东越皇帝先前所说擒北冥臻者封侯之言,放在重利的越人面前,又有谁会不心动?”
“萧维遣一心贪图小利,却忘了萧家军被困于沧州三月,早已疲弱不堪,一夜竭力追杀,根本不足以将北疆军困于一线峰下,何来看其为逃出升天而自相残杀之言?”
至关重要的是,出策退北疆大军之人乃是姐姐,留北冥臻一手一弓的是自己,而非萧维遣!
“这……”少年接连两问,令众人一时哑然。
“北冥臻虽暴虐无度,但治下之术,却不输于萧维遣。”
一线峰之辱,便是最好佐证。
少年之言,一针见血,众人这才想到疆人剽悍,多勇夫;越人贪利,兴商贾。
“如先生所言,那萧维遣之计,亦不过如此?”闻得少年言辞,众人改口,将称谓由公子变为先生。
刀光剑影的战场厮杀,并非这些儒雅世族公子们所擅长,但将他国之事当做下酒谈资,把酒挥扇指点江山,自然不会有人吝啬点评一二。
屏风后,木易闻言,面有不悦。
世人如何品评萧维遣,与他无关!
但他们口中所说不过如此的计策,却是出自西江月。
他绝不容许其他人说姐姐一个不字!
西江月倒是面色如常,只见她蘸杯中清酒,指尖纵情洒脱,勾连不断,写下“无需置气”四字。
木易见状,长舒一口气,压制心中厌恶,才继续道:“此计乃虚实惑敌之法,算不上高明,但所谋者却是位擅度人心之人。”
华服青年心中疑惑,却不开口,倒是他身旁白袍青年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北冥臻多疑,此计难道不是正中下怀?”木易故作高深,道:“茅草借箭之法,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白袍青年躬身施礼,笑道:“在下闻先生言谈不俗,却又不似禹州人士,不知先生名讳?”
“无翎山,稷下学宫,木易。”少年语气如常,俊美面容上却满是不耐。
若不是为保姐姐安危,引出幕后真凶,这般拗口之言,他才懒得去记。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还是那身着华服的离梓之率先回过神来,他乃西楚名门之后,不说祖上何其风光,仅眼下族中嫡系叔伯兄弟在朝为官者已不下五人,且他父亲还是当朝户部侍郎。
但与显赫世族、官员相比,一直鲜少出现于天下人眼中的无翎山稷下学士,却依旧无人敢轻视其地位。
十六年来,能从稷下学宫走出的人,不是治世能臣,便是祸世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