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尽头,一男子身形欣长眉眼低沉,逆光而立,通体气度说不尽的卓绝雍容。
江边,一辆马车渐行渐近。
车内,如玉指尖轻挑车帘,仅见少女朱唇修颈于初升金乌下煞是好看。
“你你你……竟是你!”车辕上,瘦削吴桧手中马鞭颤抖不止,看向面前惊为天人的年轻男子,心中惊恐愈盛。
半月前,吴桧奉宋良安之命,护送宋老夫人周氏上山烧香还愿,不想不过短短五日,待他再度护送老夫人回到太守府,府中变化已是天地。
家中混世魔王一般的小公子宋滕,无故被西小将军嫡姐的扈从设计陷害已是莫大耻辱,未曾想,那大胆扈从竟还狗仗人势,借西小将军凯旋而来的威风,将自家小公子打得重伤瘫痪。
且,宋太守素日最为钟爱的字帖画卷、园林珍藏,也被那西家扈从恶意毁坏,暴殄天物不说,更是让自家老爷在官场、百姓面前颜面尽失。
还愿归来的宋老夫人周氏,方回府便见到床上重伤的孙儿宋滕,痛惜悲愤百感交集,一时急火攻心,昏死于榻前,若不是太守府中大夫医术了得,吴桧当真不敢想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境遇。
吴桧本以为宋家遭此劫难已是天不开眼,未曾想,当夜正值太守府中上下乱作一团之时,城中突现飞天大盗,趁乱潜入府中。
若那盗贼只是偷走些金银珠宝、字画古玩也就罢了,却不想那鼠辈竟将宋太守书房暗格内的一本账簿顺手牵羊了去。
而那飞天大盗还留书一封,直言让宋太守速速投案自首,否则就将那记载他贪污受贿的账簿上交于朝廷。
宋良安自然不愿如此前程尽毁,故而,在派人明察暗访全力缉拿盗贼同时,以职权之便,对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庞家镖局威逼利诱,令其为自己运送这几车财货、**进入帝都,从而上下打点,免得账簿真被那盗贼投送到朝廷中一些莽撞后生手里。
吴桧看着马车前的苏幕遮,半月前太守府中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思及至此,吴桧连忙以袖掩面,努力不让面前人认出自己。
“下车。”苏幕遮看着被吴桧挡住大半身形的西江月,心中不悦。
吴桧手中马鞭紧攥,脊背冷汗如雨,直接滚下马车,跪在苏幕遮脚下,哀求道:“大侠饶命呀!小人……小人只是被人挟持,路过此地,并非……并非有意要出现在您面前呀!求大侠网开一面,饶……”
在太守府遭遇盗匪的第二日,这男人便如鬼魅一般,躲过府中扈从家丁巡查,进了小公子宋滕房内。
焦心于孙儿伤势的宋老夫人周氏,方一睁开眼,便不顾自己病体残容,命儿子宋良安将自己抬到孙儿床榻前。
宋良安自幼丧父,是母亲含辛茹苦将其养大成人,因而,他对母亲甚为敬重,在多次劝说无果之后,只得亲自为母亲盖上披风,令一群丫鬟将她抬到孙儿房中。
一行人刚踏入房内,便见几名贴身侍候宋滕的大夫、丫鬟皆躺在地上,独一容貌出众的男子临窗而立,正细细瞧着手中能为宋滕生骨续命的续骨膏。
“快把续骨膏还给我!”于宋良安而言,若是其他珍宝尚且好说,但这续骨膏乃是儿子的救命药,他断然不会让其落入他人之手。
窗前男人修长手指在白玉瓷盒上摩挲几下,才开口问道:“这续骨膏,从何而来?”
宋良安哪里还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猛虎一般扑向苏幕遮,欲抢回续骨膏。
苏幕遮侧身,纤长五指扣住宋良安脖颈,将其提起,深邃双眸扫向房内余下众人,“我再问最后一遍,这续骨膏,从何而来?”
有侍从见状方欲上前,便被苏幕遮手中动作吓得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