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陵川走出凤藻宫的地界,才慢下了脚步。
他身高腿长,沈窈不得不小跑着才跟上来。
沈窈停在他身边,只在心里嘀咕——什么叫“朕乏了,贵妃跟上来伺候”?
话说得这么暧昧,又给她树敌呢。
她也不抬眼看他,气鼓鼓的撅着嘴。
汪大福领着几个宫女太监远远儿跟着,瞧着日光下这一对璧人,圆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
只要这对儿好好的,那后宫里忠心耿耿的奴才都有好日子过。
“窈儿。”
一声呼唤落入沈窈耳膜。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下透着玉一般的光泽,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
“这段时间,怎么都和只蛤蟆一样?”
清冷又好听的声音,带着隐隐的低落和埋怨,陆陵川举着一块洁白的帕子,缓慢而温柔的擦去沈窈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龙涎香的味道,随着他的动作,幽幽的传入鼻端。
沈窈浑身紧绷,一点也不愿意和陆陵川靠这么近。她伸手去接帕子,“陛下,臣妾自己来。”
白皙纤弱的手腕被一把紧紧握住,狭长的双眸沉沉的对望过来,涌动着无边的思念。
沈窈心想,这狗男人,光天化日的,也不收着点。
“想什么呢?”陆陵川笑着问她,“觉得朕白日和你拉拉扯扯,简直不成体统?”
沈窈俏脸一红,这话好像是太后以前常常挂在嘴边训斥她的,难怪那么熟悉?
她当傻子的时候,才不分场合,就往陆陵川身上黏。
“陛下,今儿明明知道此事和白淑妃有关,为何不惩戒她?”
沈窈眈眈的发问,又在心里骂这个狗皇帝包庇白家人。
“窈儿,”陆陵川感慨道,“你好久没有和朕这样说话了。”
此时的沈窈,如娇似嗔,如一只炸毛的小猫。以往,她不高兴了,要他来哄,就是这般拿乔的模样。
“臣妾一颗丹心,一如既然。”
沈窈嘴硬的说着,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陆陵川愣愣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就一瞬间,那温香软玉在握的感觉已经恍然如梦。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大气的说,“窈儿,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朕。你还要扭捏多久都无妨,朕等得!”
如今能把沈窈留在身边,时时瞧上一眼,再说上几句话,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作为君王,不也时时隐忍着,就为了把太后外戚的势力除去的那一天。
“还有一事,朕要澄清。偷你狸猫的人,不是朕,是汪大福那奴才。”
听到这样无耻的解释,这下轮到沈窈气笑了。
以为卧雪遭遇不测,她在深夜里,为白猫儿抹了不少的泪花。
没成想,都是这个竖子所为!没有君王授意,汪大福一个太监,他敢去偷贵妃的猫吗?
沈窈忍不住又骂陆陵川,这厮脸皮真厚,堪称厚绝人寰。
“陛下说笑了,臣妾还得感激陛下把卧雪照顾得好呢!”
沈窈咬着后槽牙,违心的向陆陵川道谢。
他把泰安凌迟,还诛杀那么多宫人,让她又一次见识了他的雷霆手段。
此时私下无人,她可不想招惹这个狗皇帝。
“就你这样, 是在真心感激朕吗?”
知道沈窈在腹诽他,陆陵川伸手在她眉心重重戳了一下,“那就罚你,送朕去勤政殿。”
不等她拒绝,就牵着她的小手,抬脚往前走。
年轻的帝王唇角上扬,眉眼温润,和上京的浊世翩翩佳公子一模一样。
汪大福领着人保持距离伺候着,忍不住眼圈儿一红。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主子这样舒坦的笑容了。
离开勤政殿的沈窈,脚步轻快。翩翩的裙裾在初夏的微风中飘飞,如一只不恋花枝的蝶。
每日午后,春浓都用西山汲取的清泉给她熬上一碗浓稠的酸梅汤,搬到兴宁宫后,这个习惯还留着。
沈窈坐到榻上,用温水洗了脸,只抹了层薄薄的玉颜膏,就抬手把妆奁给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