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问月嘴角微抽,答了跟没答一样。
无心没空和他多说,白子金虽快,但她想要更快,精神力源源不绝地注入神印之中。
九道神阵相错交合,细眼望去,巨阵之下,又有九九八十一个小阵,小型神阵。
阵成之时,灿若烈阳的光芒撕裂了紫云宗的上空。
大风卷过,枯叶打着旋儿落地,却被浓郁的仙灵气息,泡得回青了三分。
山内各处修炼的弟子们,全都喜不自胜,这浓浓的灵气,便是睡觉也能提升实力了。
那些幽石刻录的阵盘融合在一起,被白子金捏成了一枚灰扑扑的玉简,丢给了花问月。
“用好大阵,守好宗门。”
“是。”
“对了,谨防神女殿报复,近日还是将门内弟子先拘在山上修炼,等尘埃落地后再开山门。”
她说着,随手给他两道储物灵符,里面存着大量的灵果灵菜,还有大量灵米。
“明白,宗主自己注意安全。”
无心眉梢一挑,摆了摆手,“花宗主,我走了。”
……
回到屋中,她收起藕人,撤了幻阵。盘坐榻上时,还可以觉察到徘徊在外面的那道神识。
之后两日,无心依旧会随夜冀秋过去给夜挽苎治疗,只不过每回都被拒在门外。
每次站在门外等候时,那人都会准时出现在亭子里,明目张胆地望着她。
三日了,这个司徒药师可真是一个不错的钓鱼者。
第四日的午后,天空飘起了细雨,等了半炷香后,无心百无聊赖地走进亭子。
那人依然端坐在亭内,身后的阴雨衬得他,光风霁月,温润如玉。
他倒了一杯茶给她,“请。”
她没有应话,接过茶,便喝了。
他再斟茶,她也只喝茶,不说话。
僵持了许久,司徒药师先开了口,“阁下觉得这茶如何?”
无心转动了下手中茶杯,“司徒药师很有耐心。”
“多谢谬赞。”
“可我不太喜欢含蓄。”无心放下茶杯,作势要走。
“阁下请留步。”
无心好整以暇看他要道出什么惊天大事。
“在下司徒靖。”他礼貌一揖,当是正式相识。
“司徒药师,有话直说。”
“阁下可知万妖界?”
无心转杯子的动作一顿,“知道。”
她清晰的看到,对面的琥珀眸上闪过一抹喜色,与之前的礼貌疏离,甚是不同。
“舍妹前些年在万妖界做客,可是三年多以前界域突然封闭,自此万妖界便与世隔绝,我想尽办法都联系不上她,甚是担忧。”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错不错地盯着无心的脸,企图从她脸上读到些细微变化,可是,似乎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她只是微讶一下,常人听见万妖界的事情,微讶一下也属实正常。
无心确实想到一人,在龙族做客的司徒萱。但是,当日大战之后就没有关注过她,并不知道那姑娘现在的情况。
“你为何找我?”无心不解,难道自己身上遗漏了妖界的气息?
他斟酌了一下,实话实说,“我阿爷会点卜算之术,我幼时跟着学了点微末算法。那日你来神女殿时,卦象告知贵人已至。接连三日都是如此。”
算得这般准?无心忽然来了兴致,好奇问他,“窥探天机不会折寿吗?连续三日,你不怕死?”
“所以阁下承认卦象乃天机,是有办法帮我寻回妹妹吗?”
无心不置可否,等他平复激动后,说道,“据我所知,你爷爷司徒墵只通医理,并不会卜算。”
司徒靖怔住,没料到眼前之人对司徒家的事情如此了解。
无心淡笑,与神女殿相关的家族势力,自然都详查了一遍。
司徒靖默了默,他深知对面的女子不是好糊弄的,据实说出了心底的秘密,“我与妹妹是司徒夫人收养的孩子,我说的阿爷是我们的亲爷。”
“原来如此。”
“阁下若能帮忙寻回妹妹,我可以助你们邪医门众人安然离开这里。”
“这个倒是不必,大家暂时还不太想走。”
司徒靖又愣住了,她这话说得也太明显了,不想走而不是走不了。
“难道阁下是想揭露那些医师最后的去向?”
无心看着他,竟然觉得他下一句就要说出背主的话来。
“只要阁下愿意出手,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神女殿的秘密,全都据实以告。”
无心忽然笑了,“司徒药师算盘打得都要崩我脸上了。”
司徒靖面色沉了沉,有些不悦,“阁下何以如此说,我是诚心实意的,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能够寻回她,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吗?”无心复问,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司徒靖,我怎么觉得你是借着帮你寻妹妹的由头,来借刀背主呢?”
司徒靖脸色铁青,嗫嚅了许久都张不开口。他平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因着医术不凡,在神女殿地位也不低,一贯都是别人捧着他顺着他。猛地被人这么犀利地呛声,都不知如何还嘴了。
他忽然想到另一卦,琥珀色的眼眸深了深,或许说的就是眼前之人。
“我和妹妹是石涧村的幸存者。”
听到石涧村,无心抬手打了个诀,覆盖住两人,没有完全隔绝,但也让暗中之人听不清具体声音。
“阿爷说,夜神殿于我们有救命之恩,应当终生铭记。”
“那年石涧村一万多的人,全都染上毒疫。许多宗门弟子前来救援,但都有来无回。毒疫太过凶猛了,没有灵力的人还有一些时日可以苟延残喘,但是身负灵力的仙者染上,不出三日就尸骨无存。
石涧村变成了毒疫村,再也没有仙者愿意来救援。直到夜神殿出手了,夜神夫妇二人亲自来到我们村里。
全都在灰暗中等死的我们知道,生的希望来了,夜氏医脉名满天下,只要夜神出手,冥府的判官都得蜷着回去。
夜神他们不负众望,几日之后,我们全村人都健康地活了下来。村里人感恩戴德,想要酬谢他们,但是他们什么也没要,反而看到大家被毒疫耽误了生计,留下许多食物给大家。
他们走后不久,我阿爷在一个夜里,慌慌张张地拉着我和妹妹往隔壁村跑,把我们藏好后,他回家了。
我站在隔壁村的山林间看到,深夜里村里灯火通明,那一夜燃烧的火把比我见过的蚂蚁都多。我自小视力便极好,看得清楚,举着火把的黑衣人将村里的人全都丢进盛满墨汁的大缸中,活活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