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站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疼得嘴唇发白。
他老人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一挥袖把人招到旁边的躺椅上,又开始了每日一度。
还别说,听着玄奥的梵音,心口处裂开一样的疼痛渐渐舒缓下来,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梦中,她又变成一缕轻烟,飘过万水千山,游过万千世界,飞向大道星河……
睁眼时,她看到斜月轻移,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躺在屋顶上晒星星。
“醒了,如何了?”
听到声音,无心翻坐起身,看向身边,月光照进雪发,他整个人美得不似人,也对,他应早就是神。
慕容钰抬手对着愣神的无心敲了一记,不曾想,一下子又把她敲得水雾漫眼,他难得略显心虚,用袖子掩住手,“我竟不知你也是水做的。”
无心不语,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怎么变成玻璃心了。
用力吸收灵气,把体内混沌青莲的力量全部调动到心窝去。一时之间,周围星光莹莹,尽数朝着她飘来。
“别着急,欲速则不达。先来试试这个。”
慕容钰把精巧酒坛往她面前凑了凑,酒香扑得她满面。
多了下界的记忆,对着她,他的心终归还是软上了几分。
无心接过酒,喝了一口,顿时,清香充斥满腔,从口腔到胸腔,好似有一股清流划过心间,清凉清凉的,缓解了无端生起的痛楚,舒服了。
她惊喜地举了举酒,“这酒不错。”
“自然,不可贪杯。”
无心点了头,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心绪突然失控,感官的异常,她虽未表现出来,但心中还是有些茫然,终于有东西可以抚慰,她贪欢了,然后破天荒地喝醉了。
她躺在佛莲中醒来时已是第二日,耳边响起元璃聒噪的声音,有诉说昨日惊险之事,也有感叹近日得无心的气息滋养他的莲花都长大了一圈。
无心不知自己竟也能供养佛莲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体内的混沌青莲吧。看着元璃好像真的有长高一点点的个头,伸手摸了摸元璃的小光头。
元璃享受得眯了眼,抱着她的手臂说,“小狐狸你带我一起走吧!”
无心看着跃跃欲试的小元璃,摇头,“那可不行,山下的人会把你拆吞入腹的。”
后面行来的人闻言,轻笑出声,“今日倒是有精力恐吓小孩了。”
“本来如此。”无心站直,看着慕容钰沐光而来,她说怎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会儿总算想起,她问,“云然呢?”
昔日这人总爱带着狐狸在身边的,这两日都没瞧见。
“闭关了。”
“原来如此。”
“寻你的人来了。”他一挥袖,前面的小道上出现了夜如风和知夏的身影,远远走来。
又拿了一坛子酒给无心,依旧嘱咐,“不可贪杯。”
酒坛小巧精致,触手温润,是个储物灵宝。
无心欣然接过,也拿了个储物袋给他,里面只装了两枚金色灵叶和空间泉水,没有别的了。摆了摆手,走了。
金叶子,是空间里的小金苗。她这一回终于可以随心意摘取了,也只能取下两片,但愿可以消除他所受到的反噬。
来到夜如风两人面前,知夏看到她安然,瞧着气韵灵动养得比之前好了许多,不由感叹,“佛莲果然养人!”
她乐得泪光闪烁,望着远处模糊的身影,面露虔敬,“殿下,我们不用过去拜见一下那位再走吗?”
无心随意摆手,“不用了,他老人家喜欢清净,走吧!”
某老人家手一抖,刻刀偏了,棋盘多了一道细痕。
夜如风远远地朝那边行了一礼,便跟着无心走了。看着鲜活的妹妹,心间满满当当,唇间不自觉地溢出笑意。
出了殿门,无心的步伐便越来越快,快得知夏有点跟不上。
“小殿下,你慢点儿,又没有老虎赶我们,你们都初初恢复,还是小心着些。”
无心回神,方才只是想事情入迷,脚下不自觉加快了。
原本出了殿门,她就感觉身上没那么松快了,离得越远,越能感觉到心间澎湃的暗涌,看来先前的平静,只因是沐浴在他的佛力之下。
她敏锐捕捉到知夏话中的信息,顿下脚步,问夜如风,“你受伤了?”
虽是问话,但是夜如风已经感觉到妹妹的视线如同光束照进他的骨头缝里,他僵直着微笑,道了句,“没事。”
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他拿出飞行灵船,一边注入灵力,一边问话,“师尊传话,让我们回宗门过年,你想去吗?”
过年?
她听得有些恍惚,感觉好久没有听过这词。
当初孩童形体时在玄月宗倒是过了几个热闹的年夜。
她回头,往山上看了看,那座宫殿不知何时隐没在云雾间。
她扬起笑脸看夜如风,点点头,“走吧,回去过年。”
灵船上,夜如风在屋内调息养神。
知夏拿了披风给临风而立的无心,“冬雪风冷,小殿下还是注意点好,这是云姨新制的,看看合不合身?”
“好。”
知夏听了一喜,欢喜帮她披上,手上动作温柔。
以前常常是她拿来什么,小殿下都说不用,现在会说好了,知夏觉得有什么不同了。说不出来是什么,但总归心中欢喜。
知夏和无心说起她昏睡后的事情,没说大家束手无策时愁云惨淡的样子,倒是挑拣了几件有趣的事情。
比如长老找了方和尚回去给殿下瞧病,老和尚什么也没做,就让如风带她来云上了。然后夜猫长老偷着把和尚的鸡给吃了,被老和尚追着满山打,头发差点就被揪光了。
无心想着方和尚应该就是佛子的那位方师叔吧,他的那鸡也不会是寻常凡鸡。想到曾经她非要南无浅去抓他的天冥鹤来烤,不由失笑,就是遗憾没有得逞过。
知夏又说,如风殿下从云上殿回去后,就找魔尊打了一架,打得魔界昏天暗地,然后两败俱伤。对方不知伤得如何,但是自家殿下轰轰烈烈地卧床了将近一个月,昨日收到信才爬起来。
无心心间揪的一痛,却分不清为谁,她深吸着迎面过来的冷风,凉意灌满胸腔才觉得好一些。
忽然发现,离了那个如沐春风的云上殿,眼泪不会再不受控,她大松一口气,总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