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话都不太会说。
夜沉问他,“你叫什么?”
小孩想了想,记起一个久远的称呼,以前奴隶姨姨叫他的,“九……”
奴隶姨姨说他出生在九月,他娘就给他取名字叫九。
夜沉推算一下,不由叹息,揉了揉小孩脑袋,“以后你就在我这里,是我的人,便唤做九燚吧。”
九燚眨了眨眼睛,他大部分听懂了,以后不会有坏人欺负自己了。
这时候咸宁派人来叫他。
夜沉正要走,九燚忽然伸手抱住夜沉的手臂,他怕。
夜沉转头看着九燚,笑道,“九燚乖,哥哥有事处理,一会儿就回来。”
他哄九燚,周围的侍从不会伤害他。
夜沉是夜里回来的。
他以为九燚已经睡了,谁知道九燚却在他床上一直等着。
仿佛很怕自己一旦睡过去,那个漂亮的神仙就再也见不到了。
夜沉看着九燚困到睁不开的眼睛,笑了,“小家伙怎么不睡觉。”
九燚伸手抱住夜沉的脖颈,一眨眼已经睡熟了。
夜沉愣了一下,笑了。
他已经在九燚睡着的时候给他浑身都画了符咒。
果然第二天,平王就病了。
夜沉不需要上朝。
不过九燚太小了,不会说话,也不愿意单独留在殿中。
夜沉就在修炼之余教小九燚说话和写字。
小九燚太小,夜沉就把他抱在怀里,坐在书桌前一点一点教龙燚。
咸宁已经得到册封,正式成为了太子。
他来的时候正看到夜沉一字一句教九燚说话,不禁笑道,“轻尘,你这是收徒了?”
轻尘是晨星国师刚给夜沉取的字。
夜沉歪着头看九燚,有些无奈,“我还小呢。”
咸宁无所谓道,“你比孤小,不也是孤的师父?”
这句话没错。
每一代帝王与国师都是亦师亦友。
九燚见夜沉跟咸宁聊得热络,就扑到夜沉怀里磨蹭。
咸宁看九燚这样,有些惊讶,“这小子才多大,就会争宠了?”
夜沉不爱听,抱好九燚,“他才多大,哪会这些。是之前经历的问题,他怕生人。”
咸宁并不信,九燚偷摸看他的眼神很挑衅。
不过咸宁也不会多说。
说起来,这小子同自己小时候有几分像,不用说也猜得出是平王的孩子。
平王三个月后重病,病的特别急,没熬过去这个冬天。
而一直显得不太健康的九燚在平王死后,竟然恢复了健康,且健壮成长。
不过有人见不得九燚好好活着。
平王长子如今因父去世而封位降级,落为平郡王,他母妃正是平王妃。
平王妃只生了平郡王一个儿子。
于是她把除了平郡王以外的所有平王子嗣都处死,为平王陪葬。
那些子嗣都挂着奴隶之名,没人会为他们伸张。
可千不该万不该,平王妃不想放过九燚。
除夕之宴,夜沉自然也要进宫赴宴。
不仅如此,他还要跟国师一起为大邺王朝祈福,这一去就是三天。
九燚太小,又不懂规矩,夜沉没带他进宫,只让侍从好好照顾九燚。
太子东宫,不是谁都能插手的。
所以只能花钱让人偷偷做手脚。
比如趁所有人看烟花的时候,偷偷把已经睡着的九燚关进没人去的废殿。
九燚不会说话,也不吵不闹,门一关,只要三天,夜沉回来已经晚了。
太子东宫发现九燚不见的时候,到处找。
把九燚抱走的侍卫道,“会不会是小公子想去宫里找夜沉。”
夜沉跟国师祈福不能被打扰。
侍从找了三天也没找到九燚,看到夜沉和太子咸宁回来的时候,几乎跪了一院子。
夜沉见此心里一沉。
他一身疲惫,来不及去休整,只能掐诀开始寻找九燚。
可是很奇怪,他找不到九燚的踪迹。
夜沉急了,转身去找晨星国师。
晨星国师刚沐浴完,闻言掐算一番,眸色奇怪的看着夜沉。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徒儿,你说的孩子是将死之人,你确定要救他么?”
夜沉犹豫一番,点头,“师父,他是一条命,没做错任何事。”
晨星国师道,“这次是分开你和他的契机,如果你非要找他,那就要用你的命来续他的命,从此你们二人共用一命,他做下任何事你都要负责,你也愿意?”
“你要知道,你的命是用来为帝王铺路的。”
夜沉心急如焚,自然没听出晨星国师话里的深意,他带了九燚几个月,养出了感情,怎么舍得那么懂事的孩子就此没了。
“师父,你的意思,那孩子还有救?”
晨星国师没料到夜沉只听到这句,无奈叹息,夜沉终归还是小。
“去吧,他就在太子东宫废殿。”
夜沉给晨星国师磕了三个头,立马往太子东宫赶。
太子咸宁见他这样风尘仆仆也吓了一跳,“国师可说什么了?”
夜沉急匆匆往废殿而去,“在废殿。”
废殿大门轰然打开。
夜沉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幼童。
九燚浑身发烫,虚弱不堪,却不知怎么撑着,看到夜沉才终于昏过去。
废殿里面很脏,除了九燚,还有老鼠被啃掉血肉的尸体。
夜沉心疼死了,抱着九燚回到温暖的右殿。
太子咸宁看夜沉忙碌的写药方,让人熬药汤给九燚泡身体,又去看九燚病的一塌糊涂。
他做不了别的,只能出门去调查这件事。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
没有证人,不代表没有办法。
叶拂是夜沉师兄,虽然学艺不精,却也能卜算。
答案直指平王府。
太子咸宁告诉夜沉后,夜沉没有反应。
太子咸宁道,“只要你想,我帮你报仇。”
夜沉扶着九燚坐在木盆中泡澡,“不用了,这件事等小九长大了,让他自己决定吧。”
这是九燚的因果,夜沉想他没资格越过九燚如何。
只是如今也不能让人再伤害九燚了。
夜沉蒙大邺国运笼罩,直接把自己的一半运换给了九燚。
这样九燚就有国运护持,若有人再想加害他,也难以动他分毫。
太子咸宁看着夜沉手臂上的伤,眉头紧锁,“你这样……”
夜沉不以为意。
太子咸宁犹豫一番,没再开口。
夜沉的决定,他不会掺杂。
九燚被这样折腾一次,身体极为虚弱。
一直到九燚八九岁,看起来也是瘦瘦弱弱的,便一直养在院子里,不让他出去。
其间平王妃不止一次动手,每一次动手都会大病一场。
后来平王妃也就放弃了。
一直到九燚十四岁,身体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夜沉才开始偶尔带他出来走动。
彼时夜沉已经二十一岁。
太子咸宁也已经二十三岁。
两人具是翩翩公子了。
太子咸宁开始议亲。
一般皇子都是早早成亲。
十八九岁做父亲都是正常的。
只是太子咸宁已经确立王储,具有帝后命格的女子却一直未曾出现。
不得已,只能先退一步,把丞相府具有贵妃命格的玉清小姐先给太子咸宁为太子侧妃。
对此太子咸宁并不拒绝。
他好像不太挑妻子人选。
相处八年,夜沉对于太子咸宁的评价是,太完美了,完美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他温和有礼,即便大臣刁难也从不生气。
他对所有人都能够一如既往,好的不像真人。
夜沉都不知道他对什么上心。
好像性格温和到,所有都能接纳。
不过这样的心胸,作为一个帝王再合适不过了。
夜沉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专门挑刺。
太子成婚那天,所有官员都来庆贺。
甚至邺帝和晨星国师也短暂到场证婚,以示对太子咸宁的重视。
证婚后,邺帝和晨星国师双双离场。
作为太子东宫半个主人,夜沉也帮太子咸宁应付客人。
而九燚也亦步亦趋跟着夜沉。
平郡王也在来贺喜之列。
此刻他终于见到了深入简出的九燚。
这个所谓的弟弟是个祸害,害死了平王,害得平王妃缠绵病榻,他要除掉这个祸害。
既然是太子大婚,还有什么比太子的新婚侧妃被人糟蹋而丢人呢?
平郡王拉住路过的九燚,九燚和平郡王有三分像,和太子咸宁有七分像,绝不会认错。
“你就是大公子身边的近侍吧,听说大公子很信任你,我请你喝酒,你替我跟大公子美言几句可好?”
他借着桌子遮挡,把一打银票偷偷塞进九燚怀里,又把放了料的酒递给九燚。
既然害九燚会被国运反噬。
平郡王他不害九燚,不过用些不入流的手段让九燚出丑罢了。
九燚想拒绝,可平郡王会武,直接揽着九燚脖颈一口酒就喂了下去。
九燚被呛了一口,想要推开他,旁边人又给平郡王倒酒,平郡王又是一杯灌下去。
一连灌了三杯,平郡王确保这么大的药性九燚一定顶不住,才放手。
再喝药性会大到杀死九燚,他要被反噬就得不偿失了。
九燚呛得一直咳嗽。
平郡王偶尔来太子府,也算熟悉,哈哈笑道,“你们看他醉了,来,本郡王带你去休息吧。”
平郡王说着就带九燚往出走,他要想办法把九燚引到新房。
他还不能自己被兜进去。
不过显然不太可能。
这太子东宫铁桶一块,都是太子咸宁和夜沉的人。
他们俩不分彼此,下人也不分彼此,一律效忠。
果然平郡王刚带九燚出花厅就被侍卫拦住了。
“殿下,您要带小公子去哪里?”
平郡王道,“他喝多了,我带他去休息。”
他说着给手下使眼色,新娘子那里不成了,一会儿找个女子带过来。
结果一转头侍卫已经引着夜沉过来了。
夜沉似笑非笑看着平郡王,“殿下要带我的人去哪里?”
平郡王立马知道完了,不过折腾一下九燚让他出丑也好。
九燚脸色通红,他第一次喝酒,脑子已经有些浑,“哥哥……”
夜沉生得高大,轻松把九燚扶在怀里,“不舒服?我带你回去。”
九燚身上已经开始发热了。
夜沉深深看了平郡王一眼,看得平郡王直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