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燚睡得沉,脸上还湿漉漉的,显然哭着睡的。
夜沉修行日久,悄无声息,九燚自然察觉不到。
他跪了一天一夜,国师什么都没说,只留他吃了晚膳。
夜沉想不明白,可他又惦念九燚,醒了没见他会不会惶惑害怕。
刚经历这样的事,正是依赖自己的时候。
从小到大,夜沉几乎没怎么离开过九燚。
他坐在床边,伸手去摸九燚。
九燚立即一激灵,醒了过来,泪眼婆娑的下意识闪躲,却见是夜沉,又蹭上来,小动物一样用脸蹭夜沉的手。
“是轻尘哥哥,吓死我了,我以为是什么人又来害我……”
夜沉闻言心里一痛。
自从九燚在他这里,就没怎么吃过苦,这几年养的不见外事。
确实娇弱了些。
可九燚身子弱,又没怎么见过事,胆子小,自然容易惊吓。
“在这里不会有别人的,我陪着你,睡吧。”
九燚这才点头,心满意足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夜沉想走。
刚一动,九燚就惊醒了,他看夜沉站起来,可怜巴巴的问,“轻尘哥哥我怕,你可以陪着我么?”
他一直团着身子,显然没有安全感。
夜沉叹息一声。
当初九燚刚来,他陪着睡了两年。
后来九燚大了些,就分开了,让九燚睡在侧殿。
而今九燚只怕是要缓几天了。
夜沉只得躺下陪着他,并且用手拍九燚后背安抚他。
“我陪着你,睡吧。”
九燚心满意足的缩进夜沉怀里,似乎这样才能安稳睡去。
这次毕竟吓到了,九燚睡着睡着就突然一激灵,口中也喊着“轻尘哥哥别走……”,还伴有泣声。
夜沉便用手拍着九燚,口中哄他,“乖,哥哥不会不要你的,哥哥在呢,好好睡。”
九燚便紧紧抓着夜沉衣袖又睡过去。
一夜里九燚总要醒两三次。
搅的他白日里精神不济。
太子咸宁婚假休七天,自然七天不上朝。
他不上朝,夜沉就要替他上朝监国。
近来邺帝身子骨越发不好,精神不济,那御书房奏折堆成山了。
国师早就不管事了。
如今国家大事小事都是太子咸宁和夜沉在管。
邺帝倒是想退位。
可皇后人选一直没有着落,只能证明不到太子咸宁登基时候。
而且国师也言说,不到邺帝退位之时。
国师确实不管事,却卡着帝位不能更迭。
夜沉上朝不能带着九燚,只得拜托太子咸宁替他照顾一二。
太子咸宁看着规矩的九燚,笑的别有深意,“轻尘你也不能太惯着他了,他虽然身子骨不好,也不能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太不像话。”
“你要修心修炼,没时间管他,以后白日里让他跟着我各处走走,多见见世面,寻两个师父教他武艺,也好强身健体。”
夜沉微微皱眉,“我怕小九受不住。”
太子咸宁却道,“你总不能带他一辈子,日后他总要娶妻生子、顶门立户的,如今不学,以后你要放手,他怎么办?”
夜沉转头看九燚,九燚只是低着头给他拿玉佩,然后系在他腰上。
这样子反而似个乖顺的小女子。
见九燚也没拒绝,夜沉叹口气,总归以后是要放手的。
他没法照顾九燚一辈子。
“那便听殿下的吧,只是小九身子弱,殿下注意些,莫伤了他。”
太子咸宁无有不应。
夜沉帮邺帝处理政事的时候,几次发现他师兄叶拂竟然不见人影。
而且叶拂的折子也开始散漫,仿佛没什么要紧事。
夜沉无奈摇头。
晨星国师当初收叶拂为徒是想做衣钵传人的。
只不过叶拂喜欢研究医术,对于道术修行却不太上心。
或者说叶拂自知不能靠修行飞升,只能另辟蹊径以药物辅佐自己有朝一日得窥大道了。
修行不能被凡俗所累。
自然叶拂不想掺杂国事,情有可原。
毕竟历代国师陪伴王储登位后,也都是专注修行,非大事不得出。
培养王储,是入世。
而成为国师,修行的便是出世。
一饮一啄,皆是定数。
等太子咸宁重新处理朝政时候,已经是半月后。
这中间太子咸宁找了好几个借口推诿上朝时间。
夜沉还担心九燚不适应跟着太子咸宁。
不过还好,九燚虽然每日都显得苍白脆弱,却也没有嫌苦嫌累。
毕竟太子咸宁哪里都跑。
或者去郊区军队驻扎处、或者禁卫军校场、也或者鸿胪寺……
总之很忙碌。
夜沉看着分明脸色苍白,却还努力支撑的九燚,安慰他,“如果实在撑不住,我可以跟太子说,让你休息休息的。”
九燚苦涩一笑,“轻尘哥哥,我也想成为你的骄傲。”
夜沉叹息一声,拍拍九燚的肩,“好吧,受不住了就歇歇。”
在夜沉心里,九燚还是幼时那样脆弱。
哪怕一晃两年,九燚已经十六岁,虽然依旧苍白瘦弱,可个子却比夜沉还高一点。
夜沉只到九燚的眉心,他轻松就能用自己笼罩住夜沉的影子。
夜沉刚沐浴完。
最近政事繁忙,各处都有些许问题,他和太子咸宁都忙得脚不沾地。
不知为何,最近太子咸宁的处理方式反而后退了。
批完的折子总要夜沉重新校阅。
他刚跟太子咸宁聊完,责骂太子咸宁是不是因为当爹当的幼稚了,当了十年太子怎么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九燚拿帕子给夜沉擦头发,“轻尘哥哥消消气,太子殿下或许是因为太高兴了。”
太子侧妃终于诞下子嗣,太子咸宁又有借口休沐了。
夜沉揉揉额心,“嗯,不过说来,你也大了,听殿下说已经让人给你找过开蒙引导的书籍了,过几日寻个嬷嬷教你。”
“你可有心悦的女子?我叫太子殿下去替你提亲,先定下来,过两年就开宗立府,也好成亲。”
九燚本来还带着笑意的眸子沉了下来。
“轻尘哥哥……我不想……”
夜沉似乎意识到什么,“你现在没什么问题了,也该分开睡了……”
这两年他是真的忙,每次回来九燚已经早早睡去,或者忙碌很晚,没有时间让他把九燚赶回原本的卧房。
竟然不知不觉一起睡 了两年。
在夜沉心里,九燚始终还是那样脆弱的孩童。
“多大了还粘着哥哥,以后讨老婆怎么办?”
九燚盯着夜沉,忽然道,“哥哥还记得今天什么日子么?”
夜沉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
九燚却推着夜沉坐在床上。
夜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以为九燚困了,要休息。
“也好,早点休息,明日你……唔……”
九燚吻住了夜沉,拢着他缓缓躺在床上。
“当时你说让我两年不能再碰,而今刚好两年,轻尘哥哥,我难受……你帮帮我好不好……”
夜沉才明白,皱眉回忆当初,“那时候你还小……”
九燚眸子暗沉,轻轻喘 息,“是啊,那时候我还小,可如今不小了,一定会让哥哥喜欢的,哥哥试试好不好?”
九燚眼睛水汪汪的,他今日喝了酒,此刻淡淡酒气让夜沉有些熏熏然。
他本想拒绝,却想起当初他跪了一天一夜,国师却只让他一起用晚膳。
当时国师说了一句话,“万般万法,随心即可。”
他心里一动,感觉到腰上的火热,竟然答应了。
看着晃动的床顶,夜沉痛得冷汗直流,心想,九燚果真是长大了,与两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于是九燚没有搬走。
夜沉也不再提找人给九燚开蒙。
笑话,还找什么?
他都已经亲自给人开蒙了。
对此,夜沉重新思考了一番九燚的位置。
历代国师也不全是没有伴侣的。
如今九燚还小,不能判定他如何想。
许是因为两年前的新鲜让他一直记挂。
总归九燚还小,陪他胡闹一下也不是不行。
若是九燚当了真,夜沉也考虑了,那就教他一起修行。
总归一辈子,最后如何就看九燚了。
或许过一段时间,九燚就腻了,到时候寻个喜欢的姑娘携手白头?
总归于夜沉来说,感情和欲 望在修行中,是堵不如疏。
国师也曾言,情之一字,随心即可。
对此夜沉已经知道了。
何况国师曾经也不是没有过心悦之人。
只是国师放下了。
当初邺帝登基不久,国师失踪,便是如此。
国师甚至给夜沉看过那人画像。
是别国的一位将军。
当年那位将军护送公主前来和亲。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一个大邺王朝。
更北方,还有一个神秘国家。
东南方还有游牧民族,偶尔也会交战。
尤其今年,游牧民族一直在骚扰大邺领土。
所以夜沉也看得开。
九燚是他一手养大的,自然心软。
所以九燚求 欢,他也纵容。
他把这当成一种宠爱的补偿方式。
毕竟这两年九燚跟着太子咸宁居多,夜沉偶尔会觉得自己对九燚照顾不够。
他却没想过,谁家养弟弟,会养到床上去?
不过是他对情感知之甚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