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国和会计被放了出来,他们回到了大李庄。
刘梅英正和王大强在鸡厂忙着喂鸡,听到喊声看到刘汉国和会计走了进来。
“刘叔,你们回来啦。”刘梅英跑过去,伸长了脖子看看大门外,她希望自己的娘也被放出来。
“嗯,回来了,梅英,可惜我们没有见到你娘,公安带我们去只是例行公事,审问了好长时间,做了一些口供。”
刘汉国一脸憔悴,神情疲惫不堪,一旁的会计虽然比他年轻,但状态和他差不多。
“都问了些什么?我娘可有希望出来?”王大强很着急。
“该问的都问了,证明咱们厂是不是生产了不合格的产品,是不是便宜卖给了马小国——问来问去就这些事,细节我都不记得了,都搞糊涂了。”
刘汉国叹了声气,想找个椅子坐一会,刘梅英赶紧带他们去了对面院子,洗了手倒上茶,去了厨房做吃的。
王大强陪着两人坐在堂屋中,三个人沉默着抽烟,会计开了口。
“我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绕来绕去主要是钱的问题,要是和包工头私下商量,赔了伤亡家属抚恤金,再将塌了的厂房按价补偿,兴许只是出了事故的民事纠纷呢。”
刘汉国想了半天,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砖头不是乔厂长亲手制造的,她是厂里的领导,是企业的法人,出售不合格的砖头是不对,但她没有去杀人啊——那些砖头拉出去建成了房,倒塌了砸死人,只能算建筑质量有了问题,怎么乔厂长成了杀人犯一样。”
他说得有些激动,咳嗽了几声,看王大强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
“大强,事到如今,你和梅英商量一下,抓紧凑钱要紧,有了钱,咱先把伤亡者的家属做通思想工作,然后和包工头商议一下,把塌了的厂房损失算我们头上,虽然不敢保证事情会有所好转,但起码表明了我们承担责任的态度,也算对你娘尽点心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呆在牢里头!”
“刘叔,这得需要很多钱吧?”王大强的心悬了起来。
“多少钱也得想办法——大不了把养鸡厂卖了!”
门口进来刘梅英接口说道。
她端着刚烙好的油饼放在桌上,招呼刘汉国和会计快吃,拢了一下头发说道:“刘叔,我刚听你说的话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把我娘救出来,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要试一下!”
刘汉国听了高兴,向刘梅英竖起大拇指。
“好闺女,你娘没白疼你,本来我和李会计想着用红星砖厂的钱呢,可是出了事,公家将所有的账户冻结了,现在只有靠我们大家想办法。”
刘梅英点点头,看了一眼王大强,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大强,家里卖鸡卖蛋的钱还有些,我娘让我管着,这点钱起不了啥作用,眼下救我娘要紧,咱们抓紧把这鸡厂盘出去吧?”
刘梅英觉得应当听取一下王大强的意见。
毕竟两人结了婚,王大强是她男人,这样大的事,应当和他商量着办。
“梅英,你想得对呢,只是咱这养鸡厂才养顺手,咱家十几口人,弟妹们还在上学,一年的学费也得花销不少,要是养鸡厂没了,以后的日子可咋办?”
王大强想得长远,刘梅英咬了咬嘴唇,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娘的平安更重要的事了。
要是不抓紧救了娘,或者判刑坐牢,或者发到远处劳教——听说枪毙也有的事,一想到这些,刘梅英心如刀绞。
“大强,挣钱的门路多着呢,人是活的,会有办法活下去,咱们还有十多亩的地,我种庄稼养上十几头猪也能供全家生活,耽搁不了弟妹们的学业,我看,还是将养鸡厂盘出去的好。”
她在坚持,王大强莫名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想着,我娘倒是有一笔钱呢,是我爹去世后煤矿给的抚恤金,要是将这笔钱暂时用上,解了燃眉之急,咱们的养鸡厂也不用盘给别人啊。”
方法是好方法,但不见得行得通。
刘汉国笑起来,说道:“大强啊,你是想得太简单,这是一大笔钱,不是几毛几块,要是你有本事说服你娘把钱给你,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王大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轻声说道:“我知道她不愿意拿出来,借也不可能,说服也得花力气,但我可以想法子啊——”
“你要偷你娘的钱啊?”
刘梅英吓一跳,这可是冒风险的事,王翠芬要是知道会把王大强的手给剁掉。
“你别管怎么弄,反正我得试试。”
王大强红了脸,坐不住走出了屋子。
“刘叔,大强的法子行不通呢,他娘的为人咱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下午就去镇上问一问那些收鸡收蛋的,让他们帮忙把养鸡厂盘出去。”
“只能这样了,梅英,你得抓紧,不然来不及了啊,一旦定了刑,我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你娘!”
刘汉国一脸严肃。
刘梅英点点头,她起身出了屋子,站在台阶上望着东面的养鸡厂,一不小心,便有泪夺眶而出。
——那可是她日日夜夜劳作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舍得卖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