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一盘棋下好,开始就得精心布局。
崔长耿深谙此道。
所以,他总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比如说,要想帮着张凤女,或者自己存着私心报复乔荞,他在红星厂售出一批不合格的砖头时嗅到了胜利的契机。
买卖达成,介绍人是赵楠。
卖方是红星砖厂的乔荞,买方是要建土豆加工厂和养殖厂的马小国。
要将这盘棋下赢,崔长耿知道第一步须得和包工头套上关系。
认识一个贪财好色之徒并不难,黄玉祥经常出没的地方,无非是一些酒肉风月场合。
那晚黄玉祥和一帮朋友在枫城的“清雅楼”喝酒吃饭,朋友的朋友带了一个眉目俊郎的中年男人来,举止彬彬有礼,谈吐沉稳大气,看着像是有身份的人士。
经朋友介绍,才知此人便是东风砖瓦厂的二当家——赫赫有名的张凤女的男人。
黄玉祥赶忙起身和他相握,一番客套话说下来,二人彼此有了好感。
“久闻黄老弟是咱们枫城平原上有名的包工头,我还想着有机会拜见你一下,能沾你的光辉发达发达,今日能和你相遇,真是三生有幸啊!”
崔长耿毕恭毕敬端起了酒杯,一脸敦厚和煦的笑意。
“崔哥过奖啦,我是靠苦力发家讨生活的人,怎么能和你们这些大老板比,东风厂可是咱们枫城平原上的龙头企业,嫂夫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崔哥是有福之人,来,今日咱们兄弟二人一醉方休!”
黄玉祥激动起来,以为和崔长耿的相识是缘分所为,崔长耿如此赏识自己,可谓英雄惜英雄,好汉识好汉。
两人很快把酒言欢,称兄道弟。
和黄玉祥认识之后,崔长耿隔三差五去看望黄玉祥,每次从不空手,不是好烟便是好酒。
去得次数多了,两人竟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时机成熟,崔长耿走起了第二步棋。
“老弟这次揽下的工程不小,马小国的厂子可是上了规模的,这厂子建成之后你就发财了。”
崔长耿放下酒杯开了口,他的话终于伸向了主题。
“挣不了几个钱,这小子精明着呢,提前给我当县长的姐夫给了好处,害得我不得不接下他这活,工价低不说,光那些废砖头砌墙就搭了好些工期,我算得清楚,给工人们发了工资,我自己就落个吃饭钱。”
黄玉祥说得坦诚,崔长耿捞着话茬问:“咋就用废砖头了?哪里来的这东西?马小国一个堂堂正正的大老板怎么不用好的建筑材料?”
几句话撞到了黄玉祥的心坎上。
“哥啊,说来话长,做人都有糊涂的时候——我看这马小国糊涂得可不一般,听了他朋友介绍,拉的就是你们大李庄红星砖厂的货。我要和你早认识几天,非得让他去你们东风厂不可!”
他说得仗义,胸脯拍得啪啪响。
崔长耿笑了笑,递给黄玉祥一支烟,双手给他点上。
“老弟啊,说起这个红星砖厂,还真让我头疼!不瞒兄弟你——也不怕你笑话,红星厂现在的女厂长原是我要成亲过日子的婆姨,她骗了我的彩礼钱,私下怀了别的男人的野种,结婚当晚就跑掉了!”
“啊!有这事?崔哥你怎么不去告这娘们儿?真他娘的不要脸,要是落在我手上,非让她吃不着兜着走!”
黄玉祥豪气冲天,听崔长耿继续说道:“告她做甚?她怀的是我一个兄弟的种,那人对我有恩,曾救过我的命,我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呢,索性成全了他们——可惜这婆娘不是个好货色,嫌人家穷,打掉了孩子踢开了我兄弟,后来想方设法成了红星砖瓦厂的掌柜子,现在得意得很呐!”
关于乔荞如何成为红星砖瓦厂的厂长,枫城平原上流传着好多版本。
黄玉祥听过这些传说,但没想到乔荞是一个不仁不义的毒妇。
“这么说来,红星厂可是嫂夫人的,既然是嫂夫人的,也是你崔哥的,姓乔的婆娘算什么东西!”
黄玉祥岔恨不已。
崔长耿深深叹了口气。
“唉,也算是吧,如今她有贵人相助,倒成了东风厂的劲敌,你嫂子和我为着东风厂日夜不安,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这有什么难的,她敢卖不合格的砖头,马小国敢用这些劳什子修厂房,出了事便惹来一屁股的麻烦——只怕赔得家产尽光还不算,打起官司要丢了他们的性命!”
如此,崔长耿的第二步棋便显出了正确的方向。
他还真佩服黄玉祥的悟性,不愧是个聪明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头脑和胆识。
“兄弟,你要真将她拉下马,哥做主给你三倍的工程款——依着马小国的价格!”
崔长耿递上鱼饵,惊得黄玉祥的眼睛闪出鬼火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