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抓着王二狗的手,看他身上穿着别人的衣服,盖着乔荞家的被子——并且是躺在乔荞家的炕上,再看他气息微弱,脸色黄白,嘴唇发紫,知道王二狗真的是差点被淹死,她胸中的火山蹭一下爆发了。
“狗娘养的,你们这些有人养没人教的孽障,上次欺负我,这次又欺负我儿子!不知羞耻的东西,一帮下三滥、贱胚子,给脸不要脸,这次我让你们好看——明天我就去你们学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告诉你们做贼偷我家鸡蛋的事!推我儿子掉水缸的事!——刘招弟,是不是你带的头?——不是你就是刘若男,或者你娘背地里教过你们也难说!你们给我等着!”
王翠芬歇斯底里的怒骂着,吩咐站在屋子里的王三壮和王小虎,让他们去养鸡厂推来人力车将王二狗推回自己家中去。
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在乔荞家呆下去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把火烧了这院子!
“娘,你消消气,二狗还没缓过来,让他躺到傍晚再说吧。”刘梅英哀求着婆婆。
“你快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日里调三窝四,人前装模作样孝顺我,人后白眼狼一个!看我使唤你家的娃们去鸡厂干活,你和你娘心里不高兴,教着他们合伙欺负我家小子,想要了他的命,我还不了解你们娘俩的坏心思!”
王翠芬气得几近失去理智,亲手将王二狗从炕上拖了下来。
乔荞的老爹看不过去,上前拉住她,说道:“他婶子,使不得,二狗刚受了水溺,胸腔里还积着冷水,外面风大,天又冷,你就让娃在炕上好好歇着吧。”
“歇什么歇,我家没热炕吗?偏你家的炕金贵!我怕我家小子躺这里被人活活掐死!再说了,这屋子是邪灵魔鬼住的地方,炕上不干不净,说不定我家二狗躺这里咽了气!”
“你——”
乔荞老爹气得白胡子颤抖着,王翠芬这不是在骂他吗?这屋子和炕,是他老人家的居所。
王翠芬这样肆无忌惮地侮辱他,怎不让他生气。
“我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你看看你闺女养的这帮小孽畜,眼里没大没小,上次居然敢打我,这次又要害我儿子的命,我想不通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有脸呆在大李庄,你也不听听村里人怎么说你闺女——一个坐了牢的黑心肠女骗子,丢尽了你们乔家八辈祖宗的脸面!”
王翠芬一点都不给老爷子情面,张口骂着示意王三壮抱起了王二狗。
乔荞老爹的脸由青变白,由紫变黑,突然呼吸急促起来。
“姥爷,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刘梅英和刘招弟上前扶住了姥爷。
老人家捂着胸口摇了摇头,身子抖得象在筛糠。
王翠芬一看这情景,双手叉腰冷笑道:“怎么?还鬼上身了?要做法驱魔了?还是自己心虚变着法子撵我出去?你老人家放心,我们王家的人不会轻易来这样的地方,只有你这样儿子儿媳不愿养活的老东西才来闺女家苟且偷生!”
她的话如利刀。
一刀刀刺进了乔荞老爹的胸膛。
老人血往上涌,胸口象压上了千斤巨石。
他想替乔荞分辩几句,想为这些孩子们分辨几句。
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在最后的时刻,他举起了右手,指着王翠芬,想要说些什么——
眼睛一瞪,腿一抽搐,他瞬间断了气息!
刘梅英感觉到怀中的姥爷身子软了一下,她有些抱不住他,将姥爷放在地上,她摸了一下姥爷的脉搏,已停止了跳动。
“姥爷——姥爷——你这是怎么了啊!你怎么不等我娘回来,看她一眼,给她说句话啊——姥爷——”
她悲恸万分地喊出声来,泪如雨下。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就连王翠芬都怔在炕头——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咋把乔荞老爹给活活气死了?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