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存良的笑容大有深意,王翠芬一下子明白过来。
原来是王二狗请来的说客,这是来说服自己给王二狗掏钱来了。
不由怒从心生。
“他老早独立门户了!”王翠芬压着怒火笑起来。“从他被公安抓进去的那天起,我早告诉他以后的路想咋走就咋走,等于没我这个娘!他从劳教所放出来要进城蹬三轮车,我念着母子情义二话没说掏钱买了车给他,三轮车的钱肉包子打狗也没还给我,回头又说要学汽车修理,我的王老板,难道我没有花心思让他学吗?”
王翠芬话中有话,王二狗听了难堪,他最烦别人提他的过去,他的过去是自己一生洗不掉的污点,当他对刘招弟坦言告诉自己犯错的详细过程,刘招弟躺在他的怀中温柔说道:“谁没有犯错的时候?过去的都过去了,重要的是你活在当下,以后好好做人,堂堂正正去活着就行了。”
刘招弟都没有嫌弃自己,而王翠芬却总拿王二狗的过去说事。
这让王二狗情何以堪。
“娘,我师傅来谈正经事,你总得让他喝杯茶吧。”王二狗不想再听娘发牢骚。
王翠芬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养鸡厂的大门外说话,赶紧调整了一下情绪,将王存良让进里面的屋子——养鸡厂早在两年前已扩大了养殖规模,重修了鸡舍和厂子,加上今年村西边修筑堤坝,工程队的陶队长对王翠芬额外关照,不光修了一下养鸡厂前面的道路,还修了里面的几间房子,为的是和王翠芬幽会方便。
倒上热茶,捧上瓜果,王翠芬不等王存良开口已诉说起了自己的难处。
“这几年钱不好挣啊,枫城平原上养鸡厂遍地开花,一家比一家有实力,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懂什么养殖技术,不赔钱已是万幸了!好不容易盼着儿子们长大,谁想没一个省心的,剩下的两个儿子还得上学,我的苦楚对谁说?哪还有能力开汽车修理厂?你们去打听打听,在省城开家修理厂要得多少钱!光是租房租地恐怕就要了我的命!更别说还要在省城买房成家——彩礼翻倍,我一听就来气,分明是不想让我们高攀这门亲戚!”
“当然了,我也不想再和姓乔的做亲家,她家闺女也不是啥好货色,大闺女嫁我家大儿子刚一年,在外勾搭上了陈乡长的儿子,害得我家大强伤透了心,只好和她离了婚——”
王二狗听不下去了。
明明是王大强禁不起蒋燕燕的诱惑跟着人家私奔了,抛妻舍子罪不可赦,怎么到了自己娘的嘴中竟然成了刘梅英的不是!
“娘,你不要再说这些了,我请我师傅来,就想问你帮不帮我促成这门亲事,你要不帮我另想法子!”
“好啊,你看你多有本事,既然能另想法子找我做什么?”王翠芬冷笑起来,端着膀子吊起了眉梢。
王存良咳嗽了一声,示意王二狗冷静。
“我说妹子,这么好的事你咋非要和娃较劲!你想想看,万一乔厂长真喜欢上了咱们二狗,招他做女婿给他开厂子置了家,咱们不是亏大了吗?在省城开家汽车修理厂,一年得赚多少钱?赚了钱是谁的?你想过没有?再说了,人家刘招弟马上是人民教师,吃皇粮的干部,月月拿着工资,她要做了你王家的儿媳妇,还能不管二狗的死活吗?你是聪明人,咋不算算账啊!”
几句话说得王翠芬恍然大悟。
自己的大儿子不是被乔荞招赘成婿了吗?她多少了解乔荞的性子,半辈子和自己比着高低,如今王翠芬也算不得穷人,真要将王二狗送给乔荞当上门女婿,王翠芬的这张俏脸往哪里搁啊!
她嘴角泛笑,计上心来。
“也是,到底王老板见过世面,比不得我这等山野村妇,这事我考虑考虑,最好和姓乔的丑货面对面的谈一谈——她是不待见我,可我得把话说明白,这是新时代,刘招弟真要喜欢我家小子,难说也有私奔的可能。”
说着自顾自地大笑起来,笑声和着外面鸡舍的母鸡叫,让王存良也跟着笑起来。
唯独王二狗笑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娘的德性,和乔荞见面谈婚事,眼看着有一场好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