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罗椿春杀气十足的脸,掂量着她言语的份量,掂量着那份遗嘱的份量,两人的目光对峙着、抗衡着、撕扯着,最后,姚麻子点燃一支烟,他装出冷静,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指抖动。
“所以你想拿这点破事要挟我?想得到我姚家的财产,你也不想想,你配得上这些吗?”
罗椿春对他的嘲讽一点都不介意,她笑着捡起地上的纸,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说道:“我不是要挟你,我只是拿我应得的!你怎么忘记了,我是你合法的妻子,明媒正娶进门的,你要一死,难道我不能继承这些家产吗?”
“老子有儿有女!还轮不到你!”姚麻子老羞成怒。
“只要我活着,还真轮不到他们!”罗椿春的眼睛里喷出火星,逼视着姚麻了那张恶心的嘴脸,再一次把遗嘱放在了他的手中。
“死后方知万事空,我劝你想开一些,你要不想被枪毙就签了字画了押,还有,这是大事,你还得跟我去一趟周府县城,咱们得把这遗嘱公证清楚,不然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罗椿春说着把钢笔拧开,朝姚麻子递了过去。
空气一下子凝滞了。
姚麻子有生之年感觉到了挫败的痛楚,他的五脏六腑疼起来,老马失蹄,想不到自己最终败在了一个女人手中。
签还是不签?
签了,自己的一切财产将来归属于罗椿春,自己的两儿一女捞不到一点好处。
不签,自己面临的一定是性命难保,身败名裂是一定的,遗臭万年也是一定的,武五和党项军是他指示的,于队长是他教唆的,同达煤矿的爆炸事故由他造成。
姚麻子的冷汗湿透了脊背,他强打精神直起腰,眼睛里闪过狡黠,语气尽量温和说道:“其实你要真对我好,也不用立啥遗嘱,我又不会马上死,等我快死了我会安排后事,肯定亏不了你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还不念夫妻之情吗?”
罗椿春才不愿听他的鬼话。
至于姚麻子能活多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就因为他活不了多久,罗椿春才要抓紧时间做出了断。
“签吧,签了我们各自心安,我答应你好好伺候着你,只要你活一天,我尽心让你享受快乐,如果你不签,我怎么能死心塌地替你保守秘密呢?何况武五和党项军走得并不远!”
罗椿春的呼吸蛇一样扑在了姚麻子的额头上。
灯光昏暗,但她能看清姚麻字颤巍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她掏出准备好的印泥,看他按下血红的指印。
然后,她长舒一口气,小心地将遗嘱装进怀里。